許是白日裡舟車勞頓,這一夜她睡得很沉,第二天早上醒來時,天已是大亮。
宮女一邊為她梳著妝,一邊同她說著今日的安排:「公主,方才郭公公來說,陛下今日要帶公主出去玩呢。」
姜映晚最後那一絲困意瞬間消失無蹤,打起了精神問她:「父皇真的這樣說?」
她到京城沒過多久,就被當作公主接進宮了,還沒在京城好好逛過呢。
宮女道:「馬車都已經準備好了,陛下那邊就等著您起身呢。」
姜映晚才想起陛下往日裡都是要上早朝的,如今雖不用上朝可他必定也是早早便醒了,不知道這會兒已經等了她多久。
「那你怎麼不早點叫醒我呀?」她抿抿唇。
現在外面都已經快日上三竿了,原本她還耐心等宮女給自己精心地梳妝,如今一想到陛下還在外面等著,她就立馬坐不下去了。
「這樣就好了。」她從梳妝檯里隨手撿起一支簪子插進發間,便迫不及待地跑了出去,速度快得讓宮女追都追不及。
宮女今日為她準備的衣服頗為輕便,跑起來也毫無阻礙。
一進門,她便聲音清脆地喊道:「父皇!」
天子從書冊間抬起頭,就見到融融日光中,她臉龐微紅,額頭沁著細細的汗珠,眼眸明亮地望著自己,頭上一隻振翅欲飛的蝴蝶步搖輕輕地搖晃著,叫人心神一陣恍惚。
「怎麼跑得這樣急?」他放下手中的書冊。
姜映晚緩勻了氣,才向他走過去:「父皇,您怎麼不讓人早些叫我呀?」
天子等她在身旁坐下,吩咐宮人將準備好的早膳端上來,對她道:「急什麼?這裡又不比宮內,沒有早起請安的規矩。」
姜映晚匆匆吃著點心,一邊同他回話:「可是父皇不是要帶我出去玩嗎?兒臣這不是怕您久等了。」
天子早已用過早膳,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她吃。她人長得纖細,吃飯的姿態也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像小兔子吃草一般,叫人無端心生憐愛。
「朕起的也並不算早。」他實話道。
昨夜他難得睡個深沉的好覺,早上清醒時要比平日裡晚了半個時辰。
他自認勤勉自律,登基後十幾年如一日地早起,哪怕在休沐日也從不例外,即便沒有朝會也要早起打一通拳鍛鍊身體,今日倒是破了例。
在晚晚的陪伴下,他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充沛精力,仿佛自己也隨著這份陪伴而變得年輕,氣血重又充盈,回到了往昔的巔峰狀態。
「可我就是不能讓父皇等。」姜映晚迅速用完早膳,便兩眼期待地問他,「父皇,您要帶兒臣去哪兒玩呀?」
她眼睛亮晶晶地,讓人想起清晨樹葉上的露水,濕潤到了心裡。
天子微微一笑:「晚晚應當還未逛過京城,不如陪父皇一起去看看這盛京之象。」
他存著私心,想讓晚晚親眼見證他治理下的盛世河山。或許是出自為父的自尊心,他總是想得到這個女兒更多仰慕欽佩的目光。
「好啊父皇。」姜映晚軟軟一笑,頰邊浮現出兩隻淺淺的梨渦。
馬車早已準備好停在門外,這一趟天子並不打算太過招眼,於是只帶了兩名近衛隨侍,自己亦是換了一件尋常的私服。
姜映晚正欲上車,忽然被陛下一聲「晚晚」止住,她回過頭,見陛下從宮女手中接過一頂帷帽,親手戴在了她的頭上。
她摸了摸垂下來的帷幕:「父皇,這樣兒臣都看不清路了。」
天子仔細檢查了一番,確認將她全身遮得嚴嚴實實,才微微頷首。
「不怕,父皇牽著你走。」
他的晚晚是最尊貴的金枝玉葉,又生的如此貌美,尤其是那種柔弱無害的氣質,更容易引起人的覬覦和窺伺。
他是她的父親,得好好護住她。
姜映晚也知曉自己的容貌會帶來一些麻煩,雖然戴著帷帽有些麻煩,但還是沒有將它取下。
馬車行走沒過多久便進了城,姜映晚好奇地掀開門帘,打量著盛京的景象。
「兒臣上回進京時,還是一路走過來的,腳都要磨破了。」她想起自己當時的慘狀就禁不住委屈,爹娘在世的時候她也是嬌生慣養的,哪裡受過那種罪。
天子目光頓在她的身上:「朕該再早些將你找回來。」
姜家夫婦去世後,他的晚晚孤身一人來到這京城,一路上受了多少苦難,他略微一想,心臟便忍不住抽緊。
姜映晚隔著帷帽心虛地看了他一眼,陛下若是早點來,找到的就該是映晗而不是她了。
「賣糖畫!賣糖畫嘍!」
正在這時,街旁的吆喝聲引起了姜映晚的注意,她稍微掀開一點帷帽,順著聲音看過去。
街邊一個褐衣短褂的老人在攤位上大聲地吆喝,攤上擺滿了造型各異的糖畫,在日光下閃著澄透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