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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若能多死幾個就美了。」魁梧押差壓低聲音,雀躍嘆道。

「不急,七千里流放之路很長,待出山海關,好事兒才剛開始呢。」

老押差眼泛精光,待出山海關,才真正能放開手腳做正事兒。

這批流放罪犯共計二十五人,如今還剩下十五個之多。

發配寧古塔的幾乎都是重犯。

按照慣例,只要有三成的罪犯被活著送到寧古塔,即可妥當交差。

那就意味著一路上還能死七個人,他還能賺七份錢,簡家那七個嬌滴滴的女眷,正好夠數。

老押差越想越志得意滿,忍不住哼起了小曲兒。

「露滴牡丹開,魚水得和諧,嫩蕊嬌香蝶恣采,半推半就,又驚又愛,檀口香腮,嬌滴滴琥顯得紅白……」①

走在前方不遠處的女囚忽而仰頭看向枯曠無垠的天空,絕望的張嘴喘息,就像擱淺瀕死的魚。

隨著她沉重拖沓的步伐不斷抖落身上的土屑和臉上的污垢,她憔悴瘦削的身影,漸漸籠罩在揚起的光與塵中。

對簡瑤來說,地獄不是,而是她現在的處境。

別人穿越不是皇后就是公主,再不濟也是大家閨秀或者丫頭宮女。

她倒好,一睜眼就是流放罪奴的天崩開局。

從京城到寧古塔,接近四千里,也就一千四百公里左右,開車十五小時就能抵達,可如今,她只能一步一泣血徒步前往。

簡瑤頭痛欲裂,凝眉看向孤峰間一線殘陽,血一般,冷凝在暮靄沉沉中。

……

一行人穿行於孤山荒嶺間。

此時一彎寒瘦孤月懸於冷松枝椏。

幾豆寒燈撲朔,偶有虎嘯狼吟,隱約從密林

中傳出。

人與孤魂,皆不得往生。

眾人來到一處河灘前,才堪堪將歇。

距離最近的驛站還有十七八里路,今晚只能露宿荒野,押差們心情煩躁,說話的語氣也暴躁至極。

「點卯了!快些!走最後的明日穿紅繡鞋走一日!」

聽到這句不耐煩的嘶喊,正蜷縮在火堆邊的簡瑤就像聽到緊箍咒,嚇得站起身,與娘親吳氏心急如焚,往一射之地的河灘疾行。

若早晚點卯之時,押差喚三聲還沒站在隊伍前回應,就得挨頓狠鞭子。

她真是被打怕了,一聽到點卯,後背就下意識隱隱作痛。

母女二人緊趕慢趕,來到點卯處集合,正好輪到她點卯,她氣喘吁吁,暗暗鬆口氣。

「六號,六號在何處?六號!」

押差粗曠的聲音幾乎不耐的嘶吼。

「在,到,在這,這這這!」

「陳官爺,六號在這,我娘七號,我們都在這。」

押差將母女二人脖子上的枷鎖解開,但腳上的鐐銬卻沒有解開。

柔弱的女犯在吃飯的間隙,被允許解下脖頸上的枷鎖。

男犯則需十二個時辰以枷鎖束縛,即便是去大小解,也是兩人同往。互相幫著解褲帶擦屁股。

簡瑤呼吸急促,等不及氣喘勻,就焦急捲起娘親的左手袖子,同時也匆匆挽起自己的左手袖子。

她的左手腕以上到手肘以下的肌膚,全都是密密麻麻的滿文和漢文,以及好幾個紅戳印章。

皮肉上刺青的內容包括她入獄的時間,名字,罪行和一串看不懂的編號,路過關隘的蓋戳,以示羞辱和警示。

《大清律》對刺配的重犯有著明確的要求:刺臂在腕之上、肘之下;刺面在鬢之下、頰之上。大小為方一寸五分;書闊一分半。罪名與發配地名分刺左右兩頰。

滿漢一家簡直就是滿清最大的謊言。

同樣都是重罪流放,滿人輕囚不刺,重囚只需要刺臂,而漢人一律刺面。

清代刺配的囚犯更是慘絕人寰,刺配都要刺兩遍,一遍是滿文,一遍是漢文。

除非連皮帶肉的割下整塊被刺青的肌膚,否則這些恥辱的文字,將一輩子烙印在她身上,永遠無法抹去。

按理說原主是外室所出的女兒,壓根不該遭此橫禍。

沒想到一場江南私鹽案,不僅讓原主的便宜爹死在大牢,更是將原主爹處心積慮金屋藏嬌十幾年的外室一併翻出來。

簡瑤冷笑,如今這慘景還得感謝嫡母崔氏。

簡瑤母女二人與二叔一家本不需流放。

奈何惡毒嫡母竟趁亂在他爹出事的第一時間,將母女二人的名字強行寫進族譜。

嫡母本意是想讓外室不得好死,卻不成想,牽扯出簡瑤母親吳氏逆黨遠親的身份,陰差陽錯,讓簡家罪加一等,流放寧古塔,永世不得入關。

簡瑤母女二人更是因與吳三桂逆黨有關聯,被刺配寧古塔,予披甲人為奴。=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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