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好,我是溫棠。」溫棠表情沒有任何變化,掛著禮貌疏離的笑容。
岳真暗自點頭稱讚,不管事實如何,這份喜怒不形於色的鎮定就值得誇讚。
國家近幾年嚴打學術不端,有些人趁著這股東風,翻看競爭對手早年發表的論文。這麼平均下來,每個月也有三到四起證據充分的舉報。
但是那些年紀還大些的人面對調查小組,也少有人一點慌亂情緒也沒有。
這麼看來,溫棠要麼是絕對自信,要麼就是涵養功夫到家。雖然她心裡更偏向於前者,但還是會按事實說話的。
岳真把一份文件夾推到溫棠面前,「這是舉報人提供的證據,為了確定這些證據的真偽,我們需要你如實回答接下來的問題。」
溫棠打開文件夾,入手分量並不輕,少說也有十幾頁紙。不會真有人把她參與的所有文章都看了一遍吧?
粗略瀏覽,十幾頁紙張里充斥著「推測」「懷疑」之類的字眼,幾乎滿篇臆測。
看得出來,對方在文章里實在找不到什麼實際的點。
「岳老師,我的實驗記錄本畢業時已經上交學校,這邊也有複印件保存,實驗數據也全部備份在硬碟里。至於對方懷疑的部分數據造假,您也可以委託第三方驗證,您還有什麼問題嗎?」
「我看過你的文章,小溫同學,我不認為文章本身有什麼問題。」岳真神色一凜,收起眼角笑意直視溫棠,壓迫感滿滿,「舉報者認為你是將他人的成果據為己有,關於這一點,你有什麼解釋?或者說,你真的參與進這些實驗了嗎?」
溫棠輕嗤一聲,說到底還是這些問題:「所有我一作或者共一的文章,相關實驗、實驗數據的處理和文章撰寫我全部參與,剩下那些我部分參與。」
她一字一句認真道:「我從來沒有侵占過他人學術成果。」
岳真點點頭,不置可否:「有人實名舉報,你在研究生期間那篇關於心肌缺血的論文,其實是他人完成的,你承認嗎?」
「我不同意,這篇文獻只有少數實驗是由我的師弟何廣白協助完成,剩下全都是我獨立進行的。」
「這一點我們會去找舉報者和何廣白同學確認的,你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岳真看了看手裡的材料,覺得問題都問完了,左右轉頭看看,「柳老師,方教授,你們還有什麼問題嗎?」
方普搖搖頭:「岳教授問得差不多了,我沒有了。」
「我也沒了。」柳墨言把材料往桌上一扔,「我送溫醫生出去吧,順便去個洗手間。」
溫棠有些驚訝地看了她一眼,得到的是對方輕佻一笑。
出門走了幾步,柳墨言非常熟練地把手搭在溫棠肩上,嬉笑道:「怎麼樣,沒想到會有我吧?」
溫棠有些不習慣她靠這麼近,微微往旁邊躲了躲,一邊問:「不是要避嫌嗎,他們不知道我們的關係嗎,你不會違規操作吧?」
「那你倒是說說,咱倆什麼關係?」柳墨言似笑非笑,「咱倆沒有合作研究吧,也不是親屬吧,任何直接利益關係都沒有,我要避哪門子嫌?」
「可是……」溫棠覺得柳墨言說得也對,一時有些語塞,「你不是學歷史的嗎,怎麼去紀檢部門了?」
「文史哲不分家你懂不懂,我可是正經考試進來的。」看見溫棠仍然緊蹙的眉毛,她沒形象地翻了個白眼,「溫小棠,不就是我研究生老闆和你爸是師兄弟嗎?真要這樣論起來,你爸媽可都是華大畢業的,把所有同學、同門及同門弟子避過去,大半個華大都得避諱。」
見溫棠仍然苦著臉,她無奈嘆氣道:「放心啦,我的信息檔案表上寫得清清楚楚,是領導讓我過來的。不然我在辦公室喝咖啡看報紙不舒服嗎,非要來趟這趟渾水?」
柳墨言和原主私交不深,倆人最多算是研究生期間有「共同利益」的合作夥伴。這裡的「共同利益」是指,一方做事需要避開父母師長時,會找另一方打掩護。
可能是兩人天生氣場不合,研究生互相打掩護三年,也沒能發展出革命的友誼。
在溫棠的記憶里,柳墨言人品、能力都沒有問題,只是她看見對方就莫名有種領地遭受入侵的感覺,明明兩人無論從長相還是性格都相差巨大。
「看在溫老師的份上,別說我沒提醒過你。」柳墨言偏過腦袋,目視前方,嘴裡含糊不清地說,「除了舉報人之外如果再有別的證人指認你侵占成果,那你就很危險了。」
「誰說我侵占他成果了?」溫棠冷聲問。
「你想讓我犯錯誤?」柳墨言嬉皮笑臉地說,「你知道的,我這個人對又乖又萌的漂亮妹妹沒有抵抗力,給我找個妹妹來,我就告訴你。你只需要把人找過來介紹我們認識,我會憑自己本事追到手的,怎麼樣,這買賣不虧吧?」
溫棠聞言頓時拳頭硬了,此刻她與原主達成相同的心情:「滾!」
這種玩弄感情的混蛋,果然還是滾蛋吧。
溫棠終於想起來原主為什麼和柳墨言氣場不合了,柳墨言此人,不僅會說話,還十分貼心,剛認識幾天,就把原主的喜好細節記得清清楚楚,每句話、每件事都能卡在原主心動的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