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逸鈞一個勁得起身,剛起來一點點,又被施清奉按了下來,又按住。
何逸鈞起不來了,發現雙腿還有力氣,便用雙腿企圖把施清奉推開。
因為雙腿尚未完全好,力氣使不出來,以至於怎麼推也推不開,反而還被施清奉壓住了。
動靜太大,樹葉再次發出簌簌的聲音。
好在山賊離得遠,馬車依然停在路中間。
也不知道山賊在車上議論什麼,遲遲不下車,林中動靜這麼大卻絲毫察覺不到。
矮樹叢中。
施清奉沉聲道:「你想做什麼。」
何逸鈞回頭瞪著施清奉,靈機一動,想到了一個好法子——
使勁將兩行眼淚擠出來來,裝哭,故意用委屈的聲音道:
「三巾,我的腿好疼,一點都沒有好轉,你把我打成這樣,現在又來壓我的腿,我的腿完全廢了。」
「你就是有意而為之,故意捉弄我,我在你眼裡一文不值,還不如現在打斷我的腿得了……」
施清奉心裡一驚,下意識移開了壓在何逸鈞腿上的腿。
何逸鈞立刻換了一張臉:「滾,啊……」
剛剛「完全廢了」在話里只是一個藉口,剛想蹬起腿來,結果腿真的如言「完全廢了」。
何逸鈞本想趁著施清奉不壓他的時候踢施清奉一腳,把施清奉踢開的。
結果自己話都喊完了,腿都還沒抬得起來,更別提要踢開誰了。
疼得他說不出話,動彈不得。
眼淚乾了,褪去委屈,狐狸尾巴露了出來,裝可憐也是裝的。
施清奉道:「由不得我,對不起。」
何逸鈞道:「卑鄙無恥,再也不想見到你。」
腿用不了了。
施清奉還在按著何逸鈞的上半身,以至於何逸鈞渾身都動不了。
除了嘴巴。
施清奉沉聲道:「我再問一遍,你到底想做什麼。」
何逸鈞沉聲道:「我當然是想吸引山賊過來,讓我跟你同歸於盡了,我雖然死了,但你也死了,只要你死了,我就可以安息了。」
施清奉道:「你是覺得只要我們不被山賊發現,過後我就會把你帶回府中處死你?你死了,而我還活著?」
何逸鈞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便……」
施清奉料到接下來何逸鈞要做什麼,及時捂住何逸鈞的嘴,道:「勸你別發出聲音,他們下車了,你看。」
施清奉捂得不緊,何逸鈞的嘴巴還可以張開的。
於是何逸鈞咬了施清奉的手指,得回了說話的權利,道:
「看什麼看,山賊來了不正好,我還巴不得山賊立刻發現我們。」
施清奉繞到另一個話題上:
「車上的人估計全都下車了,交頭接耳,嗓子粗厚,你可以先停下來別說話嗎,讓我先聽聽他們在討論什麼。」
何逸鈞反而道:「你就是怕死,你不想讓我發出聲音是因為我發出聲音你也會死,還不如我們一起死了得了。」
施清奉道:「你先安靜一會好嗎,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
何逸鈞道:「我就是要拿命來開玩笑,反正我落不落到山賊手上最終都是死路一條,我還不如選擇一個我滿意的死法,至少死得有價值……」
施清奉從自己袖子裡掏出一張手帕,在何逸鈞嘴巴張開的時候,順手將手帕塞進何逸鈞嘴裡。
何逸鈞想吐出來,卻吐不出來。
施清奉又捂住了何逸鈞的嘴。
更吐不出來了。
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施清奉在何逸鈞耳邊輕輕道:「我也就只能這麼做了,如果你恨我,我便由你來恨,各得其所,收之桑榆。」
頓了頓,又道:「如果你覺得我這麼做是做得不對的,那麼等我帶你回府之後,你再用一張手帕塞我嘴裡,好不好?」
何逸鈞不搖頭也不點頭,裝成可憐兮兮的模樣看著施清奉。
身子動不了,現在連話也說不了了,最後的辦法便只有裝了。
裝得越像越好。
何逸鈞心想:「手帕含在嘴裡可難受了,沒味道又不能吃,如果施清奉心軟,看見我哭成這個樣子,應該會把手帕從我嘴裡拿出來吧?」
施清奉無奈,竟然用自己的袖子幫何逸鈞擦著可有可無的眼淚,道:
「你這招都用過多少遍了,雖然我每次看到你這個表情時都會心顫一下下,但是,每次都不靈,這次也不例外。」
何逸鈞的表情剎那間變得憎惡。
這是何逸鈞的真面目。
何逸鈞裝無可裝了,心想:「這施清奉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我要活著很難,我要死了也很難。」
施清奉道:「放心,手帕剛買回來洗過,在這之前都沒用過,乾淨的。」
「……」何逸鈞心想,「這是重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