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宇在電話這邊微微貓腰:「大少爺,您不是讓我盯著周若安嗎,他最近有行動了。」
電話里傳出女人的呢喃,然後才是周彬不算上心的應答:「說。」
「電子廠的工人都是從附近村里招來的,周若安讓我辦了一堆假證,雇了幾個大學生,頂著南方電子廠的名頭進村招工,待遇給的高,詞兒編的天花亂墜的,真就收到了百十來張報名表。」
對面一嗤:「咱們是想讓那些工人復工,周若安去鬧這麼一出幹嘛?」
「四少覺得鬧罷工是有人帶頭組織的,為的也不是爭取待遇,他猜測應該是有人想在咱們這批訂單上使絆子,所以買通了帶頭人,故意組織工人罷工。」
對面的聲音終於不再散漫,聽著似乎推開了粘上來的女人,問道:「他鬧這一出有什麼用?現在村里什麼情況?」
「四少進村招工這麼一鬧……」任宇停頓了片刻,像是認真思考後才給出答案,「好像什麼用都沒有。電子廠因為地緣因素不好招工,這一鬧,他們倒是有了些危機意識,更加主動的與工人們協商待遇的問題,可帶頭鬧事的不鬆口,現在還是僵持的狀態,復工無望。」
電話里傳出愉悅的笑聲,周彬聽著像叼了煙入口,又讓人來點火,這把火點的應該挺不正經,磨磨蹭蹭耽誤了好一會兒功夫:「也就是說周若安自覺走了一步精妙的好棋,其實就是無用的臭棋?」
「這個垃圾堆里爬出來的癟三兒,以為會點坑蒙拐騙的路數,就能解決所有問題?老頭子也是,竟然將這事交給了周若安,真是越老越糊塗了。」
「行了,那邊你就盯著吧。」電話掛斷之前,周彬又補充,「對了,以後沒有急事,下班之後別給我打電話,周若安還不值得我為他花這麼多心思。」
啪,對面利落地切斷了通話。
小縣城今日多雲,賓館窗子小,室內暗沉沉的。任宇放下手機,長出了一口氣,他緩緩抬頭,望向對面沙發坐著的男人。
「四少,您還滿意我交的這份投名狀嗎?」
周若安架著腿,手裡搓著硬幣,臉上掛笑:「你幫著我忽悠周彬,就不怕以後他找你麻煩?」
「我說的都是實話,只是有所取捨而已,一個小小助理能知道多少內情,大少爺就算怪罪下來,也拿我沒有辦法。」
周若安起身,從賓館自帶的小冰箱中選了瓶酒,開瓶,倒酒,推了一杯到任宇面前:「現在先喝這個,放心,我以後請你喝最貴的。」
任宇接過酒,淺淺抿了一口,他若有所思,斂著眉:「可是我還是不明白我帶人進村招工到底為的是什麼?」
硬幣在指峰上一翻,又被握回掌心:「如果帶頭罷工的真是受人指使,你說村里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他會做什麼?」
周若安一語道出玄機,任宇目光乍亮:「他肯定會聯繫幕後的人,四少,你這是在引蛇出洞?」
周若安挺滿意任宇迅敏的反應,笑著又給他續酒:「在你帶人入村之前,我其實已經去過一次十里舖了。」
他眼中帶著輕快的笑意,用手比劃了一下,「買了個小貨車,換了身衣服,到村里賣年貨。」
「啊?」任宇詫異。
「誰買了我的年貨,我都會贈幾套拉花。」周若安指了指棚頂,「村里人過年圖喜慶,喜歡掛這些東西,而且我還免費幫忙掛拉花,服務熱情周到,被一群老嬸子小媳婦兒圍得團團轉。」
見任宇的眉頭更緊,周若安一口清了杯中酒,拿出手機,點開一個軟體,「看看這個,你就知道我為什麼這麼做了。」
手機的屏幕似乎是段錄像,任宇定睛一瞧,才發現竟然是實時監控的畫面。
畫面中是一處民房,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正盤腿坐在炕上,守著電視在喝燒酒,花生米被嚼的嘎嘣脆,清晰地收入音道,散在了幾公里外的賓館中。
周若安一指屏幕里的人:「這個崔六就是組織罷工的人。」
他話音剛落,任宇驀地從沙發上站起來:「也就是說我們進村招工為的不是讓工人復工,而是敲山震虎、引蛇出洞,讓這個人急於聯繫幕後黑手?」
「聰明。我借著拉花做掩護,在他家所有房間都裝了攝像頭,你帶人進村那天,我一直監控著這人,果然如我所料,他給那人打去了電話,請示應該如何應對。」
「聽出對面是誰了嗎?」任宇緊張地問。
周若安松松落落一笑:「你猜猜是誰?」
任宇眼珠轉了一圈,又慢慢坐回沙發,拿起酒喝了一口,笑著說:「我哪敢猜。」
「不難為你。」周若安淡聲道,「這個人在電話里叫了傅秘書的名字。」
「傅春深?」任宇杯子一落,「二少爺的秘書!」
「很驚訝?其實謎底不難猜,這單業務周彬曾經過過手,他來處理糾紛又無功而返,所以只要在關鍵時刻,周哲力挽狂瀾,你說這功勞是不是都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