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當她轉頭,看見的卻是闊步走來的謝聿。
此時,煙火已燃過一陣,火花無法久留,轉瞬即逝,夜空又重新回到了沉寂中。
謝聿抬眸低喃:「已經結束了嗎……」
話音剛落。
砰的一聲響——
新的煙火炸響,夜空短暫沉寂後,又一次熱鬧了起來。
謝聿在江綰身側站定。
平靜的面色並未因煙火而產生波瀾,只是靜靜地注視著天空。
江綰一側臉龐被火光映照得忽明忽暗。
她也轉頭看向煙火。
兩人一時無話,只有火花炸開的砰砰聲響迴蕩耳邊。
江綰其實並未期盼過此時在此陪她看煙火的人是謝聿。
她想,若是今日游蓮也在,她們應是能一邊嬉笑談天,一邊看著眼前美景。
若是她此時在襄州,那周圍也當是熱熱鬧鬧的,一大家子人,你一言我一句,甚至都要叫人無心觀賞煙火了。
亦或是,此時與她同在一艘畫舫上的許令舟。
即使不能再念想那份情意,他也仍是她生命中極為重要之人。
是老師,是兄長,也是友人。
但此時,她身側站的是謝聿。
既不熱鬧,也無溫情,他們之間的情感紐帶也並不牢固。
但方才江綰心頭縈繞著的一抹孤寂竟就這麼悄無聲息的消散了。
直至所有的煙火燃盡。
江綰率先收回目光,問:「世子可是還有公事要忙?」
畢竟今日從登船後,謝聿便一直忙碌著。
江綰早便察覺出來,謝聿今日來此是為正事。
但他又時不時的晃悠到她眼前,出現一會,消失一陣。
就像此時,煙火看完了,或許他又要去忙了。
但謝聿道:「不用,今日之事已經處理妥當了,你想再待會,還是回府?」
江綰眨了眨眼,忽的意識到,謝聿方才似乎是專程前來陪她觀賞煙火的。
江綰默了片刻後才回神道:「天色也不早了,那便回府吧。」
宴席已至尾聲,有的賓客仍在船艙內飲酒談天,有的則在二樓欣賞畫作。
也有不少賓客陸陸續續下船,打道回府。
江綰站在甲板下船的台階前腳下步子頓了一下。
她回頭往船艙的方向看去,目光停留了片刻,才收回視線邁步下船。
江綰剛踏上台階,就被謝聿攥住了手,似是扶她。
不過她剛搭上謝聿攙扶的力道,就聞他語氣隨意道:「在看什麼,尋那位字畫先生嗎?」
江綰:「……」
她反手將整隻手掌送進謝聿掌心中,任由他牽著自己,一路走下了台階。
回府的馬車已在一旁等候。
他們一前一後上了馬車,江綰才緩聲道:「方才不知先生去向,若是見到了,自當禮貌道別的。」
謝聿微微頷首,沒再說話,像是並不在意這個解釋,方才的詢問也只是隨口說說。
馬車駛動,一路朝著國公府而去。
半途中,江綰本靜坐著放空思緒。
謝聿忽的又出聲:「那位字畫先生往後就留在京城了嗎?」
江綰愣了愣才回過神來,回答道:「沒有的,聽他說,他過幾日便要啟程回襄州了。」
謝聿又沒了聲。
饒是他語氣再怎麼隨意,接連莫名問起許令舟,便已是顯露古怪。
江綰狐疑地看了看謝聿。
但他已側頭將視線投向了馬車車窗外。
回到國公府時辰已是不早。
謝聿或是今日忙碌疲乏了,入了院便道先去沐浴。
江綰在臨風院等了一陣後,待謝聿沐浴完,才喚來丫鬟伺候她。
一切收拾妥當,江綰緩步走回主屋。
伺候完主子的下人們按照輪值的排序安排了留守,其餘人也陸續退出了院中。
院子裡靜了下來,主屋內亮著燭燈,淡黃的光亮在夜晚顯得很溫暖。
江綰推開房門,抬眸便見謝聿坐在寢屋一側的桌前看書。
她動作頓了一下,隨後才輕輕關上了房門。
之前江綰在榻上看書看到睡著,卻被謝聿說成是留燈等他歸來等到睡著,還叫她一時無言以對,不知他怎會如此作想。
但待到此時,江綰一見謝聿這般模樣,竟也莫名覺得,他難不成是在等她。
江綰心尖一顫,霎時收回這個想法。
也不怪謝聿誤會,好像人總是會先入為主的理解眼前所見。
換言之,就是自作多情。
江綰臉頰微熱,熄滅了廳堂的燭燈才走到寢屋。
謝聿這頭已是收了書冊,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後,問:「歇息嗎?」
「嗯。」江綰應聲,上前去替謝聿寬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