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辭憤憤不平地拂著袖,面色一陣青一陣白:「頌娘,你到底是我妹妹,又身為女子,今日這番大鬧能落得什麼好處?落入旁人耳中,人人都要謗議你行事強橫,反倒壞了名聲。」
「都不過是些虛名罷了。」溫頌神色平靜,沉默了一會兒後,才輕聲說道:「大哥不再繼續荒唐下去,才是最要緊的。」
溫辭盯了她片刻,臉色更為難看,轉身就拂袖離開了。
眼見著自家兄長總算被勸了回去,溫頌舒了口氣,眉間掠過一絲歉意,緊攥著衣袖的手指也慢慢鬆開。
「多謝沈郎君。我今日帶著人來此,原是想使計震懾兄長,卻不想陰錯陽差鬧了番烏龍,倒連累你白費了功夫。」
「不過是誤會一場,娘子不必言謝。」
沈介之說完,側目看向迴避在旁的阮淮,再想著方才他說的話,心念一動,低聲道:「還請溫娘子留步……」
他比旁人更為清楚阮窈曾經的處境,及她與裴長公子之間欲說還休的瓜葛。溫頌既是裴璋表妹,又與裴氏沾著些親故,說不準也知曉些什麼。
「郎君還有何事?」溫頌微微一怔。
沈介之問得還算是委婉,可她眨眼間便聽懂了。溫頌不屑於說謊,卻也絲毫不想摻和進去。
「郎君此話問錯了人。」她沒有回答,只是撫了撫衣袖上的摺痕,輕聲道:「我還有些事,先告辭了。」
阮淮在旁聽得清楚,眼見衣衫華貴的女郎語焉不詳,急得一言不發便走上前,欲向她行大禮。
「這又是何意?」溫頌蹙起了眉,側身避讓開。
「敢問娘子,是否見過阿窈?」阮淮連日奔波,嘴唇都被風颳得起了皮,眼下也掛著烏青,面容憔悴。
「我自知此話問得十分冒犯,可我們如今已是無計可施了。阿窈是我唯一的妹妹……」
隔著數月,溫頌的思緒再度被帶回了某段過往,面色也忍不住冷下幾分。
她沉默不語,只是繞過阮淮,朝著登仙樓的大門走去。
沈介之眸光微動,也邁步跟在溫頌身後,嘴唇動了動,欲言又止:「溫娘子……」
溫頌的步子不由一滯。
她回身又看了一眼阮淮,隨後緩緩想起了自己的小妹。
他身旁的沈介之則眉心緊擰,眸光里含著一絲懇請。
默然半晌後,溫頌嘆氣,終是開了口。
「此事說來話長……」
也更是一言難盡。
*
雖說知曉內情的人是溫頌,可先開口的人卻是阮淮。
如今時過境遷,他們的身世也不再是某種不可說的秘密。
溫頌眸光停駐在阮淮臉上,眉目之中滿是錯愕。
在她眼裡,阮窈空有美貌,舉止卻輕佻不善,絕非清白女兒家的做派,合該受人鄙夷。卻原來……她曾經也與自己並無二樣,本該有著順遂的姻緣。
溫頌並不清楚裴璋對此知曉幾分,此時回過味來,愈發覺著二人之間透著一抹古怪。
不論是中秋之夜,亦或是遇刺的那一回,似乎都是她想要掙脫。
而追逼不舍的人,分明是他才對。
「表哥對阮娘子……並非是無情。」
溫頌坦然談起洛陽之事,繼而蹙了蹙眉,又補充道:「可阮娘子看起來,是不肯留在他身邊的。」
現今再說起這些,她才驀地察覺到,不知從何時起,表哥對她而言竟已不再是從前那般仰之彌高的存在。
少女時期的春閨夢裡人,並非是自己所以為的模樣。
那日對上他泛紅的眼尾,及周身無法壓制的陰戾之氣,她被嚇得腿腳都有些發軟,而後再想起雪團,便愈發恍惚了。
過往種種戀慕,當真是一場鏡花水月,合該摧之燒之,再當風揚其灰。
她神色幾度變幻,沈介之顯然也留意到了,抬手為溫頌倒了一杯熱茶,遞給她時,目光中也含著安撫之意。
而阮淮仍覺著不可置信。
「我從前隨父親去洛陽述職,也曾見過裴大公子一面。他……和阿窈……」他皺著眉搖頭。=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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