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曉,我就這麼十惡不赦嗎?
……何至於此,何至於此啊?
「許小姐。」前台小姐放下電話,神態抱歉地搖搖頭。
「沒關系,我還可以在這裡等一下嗎?」
「那,好吧。」
許小姐?許知曉?許知曉!
是你!居然真的是你!
霍長盛眼底猩紅一片,如同被逼到絕路的,只剩下一息尚存的野獸,千萬條神經中有千萬種情感互相糾葛纏繞,分不清是愛還是恨,愛恨撕咬撕扯,在他的腦海里驚天動地地爆炸,他感覺下一刻自己就會被五馬分屍,天上地下,他將什麼也不會留下。
知曉,知曉……
好像要挖進她的心里去,看看她的心是紅是黑,恨不得掐住她的脖子,帶著她一起去死,讓她知道他有多痛!冤孽也罷,仇恨也罷,就這麼過下去好了。
哈。
霍長盛的眼底,滿滿的都是絕望的淚水。
我不管這是虛假還是真實,求你,讓我和你一起去死吧。
大廳的時鐘,分針一圈一圈,時針慢慢地,一圈一圈。
他像是雨天裡的一灘即將被衝散的淤泥,無論等多長時間,都沒有半點足以凝固的氣力。
他只能眼睜睜地,一直凝望著她,如同一口深淵,只看得到那一星半點,可憐的光亮。
「許小姐,不好意思,我們要下班了。」
不知道是不是保持著一個姿勢坐的太久,她竟然沒有立刻反應過來,而是等了兩秒,才像是驚醒了一樣做出回應。
「啊,抱歉,打擾了。」
許知曉站起身要走,霍長盛眼裡露出慌亂的神色。
他現在沒有力氣,他不知道能不能跟著她去下一個地方……
可是緊接著,如同時光錯位一樣,他已經來到了另一個時空。
再普通不過的一個房間,可是吸引住他全部視線的,仍然是那個纖瘦的背影。
知曉!
他控制不住地叫出來,可是除了他自己,沒有人能聽到他的聲音。
許知曉整個人從椅子上翻了下來,重重地摔在地上,臉色蒼白,滿頭大汗,她顫抖著,摸索著要打電話。
霍長盛連滾帶爬地撲過去,他好像恢復了一點力氣,他伸出手要把她抱起來,可是雙手仍然像是觸碰到了虛空,她近在眼前,痛苦萬分,他卻無能為力。
知曉,知曉你怎麼了?知曉?明知道她聽不到,他還是一遍遍地伏在她身邊焦急地追問,一遍一遍地試圖抱起她。
明明剛剛還想要親手殺了她,可是看著她痛不可當的樣子,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救她。
許知曉的臉色白的嚇人,一隻手死死地按住腹部,她用盡最後一點力氣,撥出電話。
霍長盛看到了那個名字。
嘟——嘟——鈴聲響了很長時間。
無人接聽。
許知曉已經暈了過去。
霍長盛如遭雷擊,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知曉給他打電話,他那個時候在幹什麼?他那個時候太忙,他根本沒有時間接電話。
這通電話,對於當時忙碌的他來說,稀鬆平常,他根本抽不出閒暇時間來進行回應。
快接啊,快看看手機,快把電話打回去啊!
可是他的意念又怎麼可能穿越時空,傳遞給當年的自己。
幸好,唐衣曼把她送到了醫院。
霍長盛看著她躺在病床上,手機貼在耳邊,和錯過救命電話的他通著話的,她的模樣。
眉目舒展,沒有一點怨言,甚至都沒有提及剛才的驚險時刻,只是聲音溫軟的道一聲,「我想你了。」
霍長盛就是在這一句話後,突然流下淚來。
我也是,我也想你了。
我很想你。
我們很久沒有在一起吃飯了,我們很久沒有擁抱了,我很久沒有看到你笑了。
很久了,我太想你了。
剛才那是在哪裡呢,你是在替我求情嗎,你等了幾天,人家不見你,你就這樣一直等著嗎?
我從來沒有見你低過頭,你是在為我求情嗎?你是在為我去求人嗎?
霍長盛不知道自己是死還是活,眼前的一切,他身邊不斷切換的場景,一幕幕正如同他過往的荒誕人生。
一雙看不見的巨掌死死地按住他,掐著他的脖子,扒開他的眼睛,逼著他親眼去看自己曾經的所作所為。
十幾歲的知曉,原來為他熬了那麼多個深夜,只為了給他整理筆記,困的睡著了,但是睡不沉,驚醒之後洗了把臉,把檯燈的燈光調亮一點,繼續寫。
他頭腦發熱撕掉的畫,是她辛辛苦苦好長時間才畫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