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冷不丁開口。
沈念很自然地回答:「他們都很忙,我平時不會用這種小事去打擾他們。」
聲音更失落了,聽上去簡直快要哭出來了。
但過了兩秒,沈念又很懂事地補充道:「不過,他們都對我很好的,只是有些忙而已……」
晏止行看著他的神情,指尖又不受控地顫了一下,但他只是微笑,說:「沒關係。」
男人雙手交迭置於身前,凝望著沈念纖長而翹的睫毛,低聲重複了一遍:「沒關係的。」
沈念隱約察覺到些許不對,懵懂地抬起頭,「什麼?」
晏止行卻自顧自地起身,將窗簾拉開,任由午後的陽光肆無忌憚灑進來。
他轉身,背著光,目光沉沉落在沈念身上,眼裡難得噙了笑意,問他:「喜歡這個房間嗎?」
沈念聞言,更遲疑了。
就像是意識到不對勁的小動物,探頭探腦在陷阱旁打轉兒,可最終還是抵不過誘惑,暈頭暈腦栽進了獵人的口袋,成為對方的所有物。
「這裡採光很好,裝修也很漂亮……」沈念猶猶豫豫。
卻被打斷:「那你喜歡嗎?」
「……喜歡的。」
晏止行便笑了,說:「有什麼缺的、想要的,都可以告訴我。」
「謝謝您。」
道謝的另一層含義便是默許。
默許對方的做法,默許對方的侵入,默許對方的掌控。
沈念看上去更不安了,「那,我什麼時候可以離開?」
話一出口,又意識到太過直白,簡直是想迫不及待離開一樣,甚至可以說是忘恩負義了。
他懊惱極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真的很感謝您……」
不知是不是太急,說到最後,沈念甚至嗆了一下,偏頭輕咳兩聲,眼尾微微發紅,襯得眼尾那顆小痣更漂亮了。
他望著晏止行,眸子裡水光盈盈。
晏止行與他對視片刻,目光一觸即分,他淡淡道:「你大病初癒,近期還是不要出門為好。」
說著,又沉吟道:「等過幾天,我親自送你回去——說起來,你家住哪裡?」
沈念低下頭,小聲反駁說:「您相信我,我能照顧好自己的。」
晏止行對此不置可否,只是目光在沈念腳踝轉了一圈兒,又淡淡收回。
被男人這麼直白地提醒自己方才所為,甚至腳底下還踩著對方特意為此鋪上的地毯,沈念不由微微臉紅,囁嚅片刻,「應該是在東城……我也不知道,他最近會住在哪一邊。」
「因為工作的緣故,他經常不在家。」
聞言,晏止行微微皺眉,臉上出現了明顯的不贊同之色,道:「那也不應當忽視你。」
「真的沒有。」沈念搖著頭,努力想要證明父親的清白,「他每隔一段時間都會給我打一點錢,他還……還,還」
卻是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了。
可這次,晏止行沒再輕輕放過,甚至追問:「具體是隔多久?」
沈念低著頭,臉頰騰上熱意,「有時候是一個月,有時候是兩三個月……」
聲音像是要哭出來了。
顯然,對於在一個外人面前揭露自己家庭的短處,被逼著承認父親確實忽視了自己,甚至是不愛自己,對他來說還是太為難了。
晏止行望著他,體貼地中斷了這個話題,畢竟他並非真正關心。
轉而問:「你父親叫什麼?」
「他叫沈昌赫,職業……我不太清楚,只是好像聽說,他是在一個叫文生的公司當……嗯,職員?」
「文生?」晏止行說:「那倒是巧,我司最近與文生多有合作。」
說著,他低頭看了眼手機,又敲了幾個字上去,像是在和助理要名單,同時很自然道:「說來,我也認識你父親。」
「真的嗎!他最近忙不忙?」
沈念聞言,眼睛都亮起來了。
可話一出口,他頓時意識到自己表現太過急切,失了禮貌,有點不太自在地低下腦袋,很不好意思。
「自然。」晏止行看著他,聲音中帶著很明顯的遺憾,說:「不過不巧,最近兩家正在對接合作事務,文生由你父親負責,正是忙的時候。」
「好吧……」沈念悶悶不樂地低下頭,眼裡剛冒出來的光也跟著散掉了。
他伸手,輕輕拍了拍沈念脊背,就像在哄不聽話的孩子,「沒事的,這段時間你先留在我這裡,我會照顧你的。」
「我可以照顧自己的,」沈念聲音還很低落,說:「您太客氣了,您也有工作要忙的。」
「不忙。」
他毫無心理負擔地吐出這兩字,渾然不理今早助理在電話里的咆哮。
可如此百般哄了,沈念仍舊是一副不開心的樣子,晏止行臉上的笑便冷了。
他看著沈念,淡淡道:「當然,如果你想的話,我也可以讓文生換個人來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