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來得早,直等了半個時辰,才見到她想見的那個人。
雲懷錦坐在馬上,似是在入神地想著事情,肩膀隨著馬顛簸的節奏微微晃動,看起來像一把鬆弛的弓,卻又隨時能射出奪命之箭。
鳳翾還未出聲,雲懷錦就像有所感應般從思緒中抽回了神,直接望向馬車中的鳳翾。
他挑了下眉,縱馬到她跟前。
「你……」他在馬背上俯下身,一邊皺眉一邊笑道:「這時候來找我,是為了岳家求我?」
他一下就猜中了鳳翾的來意。
這樣反而讓鳳翾鬆了口氣,不需要她為難怎麼開口了。
縱然鳳翾早就決定和他劃清界限,這個時候還是得軟下嗓音,說:
「我想探望一下我的表舅他們,只要知道他們還平安,我和我阿娘就能放心了。你能幫幫我嗎?」
自從他假扮成哥哥,就沒得到過她這樣的好聲好氣。
懷錦頗為享受。
她是個好孩子,他又怎忍心為難她呢。
於是懷錦冷淡地說:「誰跟你說的他們還平安?」
鳳翾一愣,她試圖從他臉上看出些什麼,但他冷冷的表情,讓她越看越有些膽顫起來。
因為和赤蠍使共事的緣故嗎?他的通身氣質,和生殺予奪的赤蠍使越來越像了。
「那他們……他們現在怎麼了?」
鳳翾說出口,才發現自己嗓音不爭氣地顫著。
岳寧表姐也被關了進去,連她也會遭受折磨嗎?
見她臉都有些白了,懷錦就又有些後悔逗她。
他輕咳兩聲,說:「不知道是赤蠍司里什麼人走漏了風聲,岳家人確實還平安。」
鳳翾呆呆地「啊」了一聲。
是她誤會了?
懷錦忍住兩根手指捏她臉的衝動,下了馬,對她說:「跟我來吧。」
慕月忙扶著鳳翾下車。
懷錦說:「岳家涉及的是重案,我只能帶你一個人進去。」
慕月擔憂地喚道:
「小姐。」
鳳翾臉上浮現出猶豫的神色。
難得主動送上門,懷錦自然要把握機會。
他握住她的手,深深凝視:「阿翾,信我一回。」
鳳翾總也抵擋不住這種滿心滿眼都是她的眼神,不禁一邊扭頭看他,一邊隨他走了兩步。
待看到他嘴角淡淡笑意,鳳翾才驀地清醒過來。
好險!差點被他迷惑!
阿娘說的果然對,他是個拿捏人的高手!
鳳翾心中警鈴大作,她可不能再掉進雲懷真的陷阱里。
她猛地將手從他手中抽出,等懷錦驚訝看她時,鳳翾嚴肅道:「在赤蠍司中,雲公子要注意影響。」
雲懷錦忍不住笑了下,道:「好。」
她的柔荑溫軟滑膩的觸感仍留在手中,幾乎能使他聞到淡淡的香味。
他手縮入袖中,留戀地捻了捻手指。
雲懷錦堂而皇之地將鳳翾領入赤蠍司,一路不住有人看向他倆。
鳳翾有些擔憂。
之前都是赤蠍使帶她進來的。而雲懷真畢竟不是赤蠍司里的人,他的地位到底夠不夠?會不會被人攔住啊?
她並不知道,她擔心得毫無根據。
赤蠍司中的人,都知道這個雲懷真乃是他們的指揮使晉淮所假扮。
之所以頻頻投來目光,不過是因為副指揮使宋馳曾拿指揮使當正面典型激勵眾人:
「咱們指揮使這樣不是人的傢伙,都動了春心,兄弟們也不用不好意思,有喜歡的人就勇敢上哈!」
所以,這位就是讓指揮使動了春心的姑娘?
他們好奇地打量鳳翾。雲懷錦擰眉,一一冷視回去。
他冷臉時氣勢極駭人,被他目光掃視過的赤蠍使紛紛低下頭不敢再看。
心中嘀咕:副指揮使說的對,指揮使果然不是人。
懷錦徑將鳳翾領至關押岳家人的地方。
岳家人口眾多,只得分好成幾批擠在一處。
懷錦問她:「你要見誰?」
鳳翾想了想,雖然最擔心岳寧,但這個時候還是要見當家的,若有什麼話也好轉達給阿娘。
鳳翾指名見岳勝生。
岳勝生與岳焱和幾個男丁關在一間房中,精神倒還好,只是儀容稍顯凌亂。
鳳翾的出現很是出乎岳勝生的意料,他隨即便急道:「翾兒!你是怎麼進來的?這裡是你該來的地方嗎?快回去!」
「表舅別擔心,我是求了人來的。」
「這裡的人你也敢信?」岳勝生沉痛道:「我岳家清清白白,他們卻將我們抓到了這裡來。他們根本不講道理。」
不講道理的雲懷錦就站在旁邊聽著呢,鳳翾沒接這個話,問:「岳家真與貪污案無關?您能保證自己沒做,可家中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