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煙黛心知她是來早了。
昨日她是巳時左右到的,今日卻是辰時就到了,太子可能還沒到。
她就在這雅間之內坐著等。
雅間裡靜的只剩下她一個人的動靜,她跪坐在案後,像是一個雕塑,從內都被掏空了,只剩下了一個軀殼,艱難地應對著眼下的困境。
昨日她還有心思睡覺,今日卻是一會兒都睡不下去,心焦的像是一張餅,被翻來覆去的烙,人都快燒熟了,卻又毫無辦法。
這案上還放著昨日她寫剩下的帳本,柳煙黛瞧見自己寫下來的字兒就難受,想起來婆母,頓覺心酸,跪坐在案後,眼圈都跟著漸漸泛紅。
等太子從門外推門而入的時候,就看見柳煙黛正側對著門,「啪嗒啪嗒」掉眼淚。
聽見門被推開,柳煙黛憋著嘴回過頭來,正眼淚汪汪的跟太子對上視線。
她哭的鼻頭都是粉的,一雙兔眼裡水汪汪的,唇瓣被自己咬的亮晶晶的,珍珠一樣的淚從她的臉上一點點掉下來,眼睫毛都潤濕成一簇一簇的,瞧著可憐極了。
只一眼,太子腦袋裡就過了各種不做人的念頭,連帶著他渾身的血肉都跟著燒起來,滋兒滋兒的往上冒著熱氣兒,燒的他頭昏腦漲。
過了兩息,太子進門來,不動聲色的將門關上,邁入其中,走到柳煙黛的案旁,緩緩單膝蹲下,他的膝蓋無聲無息的壓在柳煙黛的裙擺上,像是某種侵略的徵兆,但說話的語調卻溫和極了,柔聲的問她:「世子夫人是在哭什麼?」
他的聲音又緩又慢,漸漸地拉長,帶著一點繾綣的溫柔。
像是某種無形的張開的網,無聲地籠罩住了柳煙黛。
柳煙黛對此一無所知。
她見了太子,就像是見了救命稻草,哭哭啼啼的將今日的事情說了一遍,說到最後,她抓著太子的衣擺,白著臉問:「我叔父,我婆母,都還能活著出來嗎?」
太子面露難色,道:「孤亦不知曉,時至今日,事情已經超出了孤的預料,孤不能再摻和下去了,否則,定然給孤帶來無法挽回的影響。」
柳煙黛聽見了這話,只覺得後脊都涼了。
太子不摻和了,那就沒有人了。
她抓著太子錦袍的手越發用力,似是害怕太子就這樣「嗖」的一下消失掉一樣。
一旦太子消失了,就真的沒有任何一個人能來幫他們了。
「叔父——」柳煙黛昂著頭,眼淚順著眼角往下掉,死死的扒著他的腿,聲線磕磕巴巴的說:「叔父,叔父與太子不是,很好嗎?婆母與太子還有血緣,太子不能,不能置叔父婆母於不顧啊!」
太子的面上浮起了幾分無奈。
他道:「孤已經幫了足夠多了,再往下幫下去,必定累及己身,我與鎮南王雖是有叔侄情誼,但時至今日,孤已經仁至義盡了——當初白家落難,侯府也不曾拼出命去幫扶,世子夫人應當明白這個道理。」
柳煙黛當然明白。
兩家人互相沒那麼深的交情,就不能去為對方豁出命去,他們總要為自己身後的人想一想,就連周家那樣親密的血緣關係,都會互相捅刀子呢,更何況是沒有血緣關係的旁人,萬事權衡利弊,總是對的。
就像是當初婆母不曾救白家一樣,現在他們家落難了,自然也不指望旁人來救,情分不到,就是如此。
而就在柳煙黛傷心失望發怔的時候,太子似是嘆了口氣,道:「還請世子夫人保重自己,也保重自己的孩兒,你現在肚子裡懷的,可是侯府唯一的血脈了,也請世子夫人原諒孤——孤也不能豁出去所有,替一個沒血緣的人搏命啊。」
說話間,太子站起身來,抽出自己的衣擺,似是要這樣離開。
在衣擺從柳煙黛的手指中被抽動的時候,柳煙黛似是突然驚醒。
她猛地想到了什麼,那張白嫩的面上浮現出了幾絲竊喜,她向前一撲,用力抓住太子的錦袍,在太子轉身的瞬間,柳煙黛鼓起勇氣,昂著臉與太子說道:「太子不能不管我們,殿下——我,臣婦,懷了您的骨肉。」
站在原地的太子似是僵了一瞬,那雙深而又深、漆黑如墨的丹鳳眼定定的盯著柳煙黛看了半晌後,緩緩抬起手,去掰開柳煙黛的手骨。
棱骨分明的男人手指一點點掰開白白軟軟的纖細手骨,最後逼得柳煙黛只能用兩隻手死死抓住他兩根手指不松。
兩隻白嫩的手,兩根被緊緊攥著的堅硬手骨,太子看著他們的手,像是看見了某種交疊的畫面,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隨後,他垂下眼睫,語調平緩的說道:「世子夫人莫要攀咬孤。」
他這個人簡直壞的無可救藥,明明把柳煙黛逼到了一個無處可退的境地,還要擺出來一張渾然不知的臉,道:「孤與世子夫人清清白白。」=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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