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從日料店回去的路上,小姑娘一路上都在毫無知覺地喋喋不休。當然,話題不僅限於舒凡,還有陳雅路。
比如舒凡的朋友圈僅三日可見,她表示不滿後,這個人竟然直接把她屏蔽了;
比如她又建了個群,把舒凡的新微信號和陳雅路拉進群里。陳雅路在裡面用文字尖叫了十分鐘;
比如陳雅路在美國買了輛車,然而是二手的,年紀比她還要大;
比如他們約好下周五就去吃自助餐(那家日料店在沈念得知人均消費後果斷放棄),每個人前一天晚上都不許吃飯……
趙漣清一開始還很淡定地聽她講,坐在沙發上,手臂鬆鬆地圈著她,慢條斯理地喝咖啡。後來她手機響了,她立刻從他懷裡一躍而起,抓起手機打開微信。
是他們三個人的小群。陳雅路和舒凡不知為何又開始唇槍舌劍,沈念
趕緊當起和事佬。
這倆人怎麼還和從前一樣?
十二年的時光讓大家都長大了,但是內心的小孩並沒有消失——陳雅路還是容易被舒凡幾句話撩撥炸毛,舒凡冷言冷語火上澆油,然後消防員沈念出場救火,兩頭哄兩手順,再一次換來了和平。
就在這時,一團陰影籠罩在頭頂,聊天聊得正投入的小姑娘沒有立即反應過來,直到呼吸聲逐漸湊近,她微微一愣,扭過頭。
那雙琥珀般的眸子近在咫尺,裡面倒映著她小小的影子。
「哥哥?」
「你在和他們在說什麼?」
「啊……就是舒凡和小路有點小爭執。」沈念嘆了口氣:「沒想到這麼大了倆人還能掐起來,小路脾氣爆也就算了,舒凡也沒成熟到哪兒去……」
後面的話戛然而止,因為身體突然被人從後罩住。男人的身材鍛鍊得體,胸前覆蓋著一層飽滿的、結實的肌肉,貼上後背的時候有種莫名的燥熱,令她忍不住瞪圓眼睛。
「哥……」
「你剛從倫敦回來,出差了一周。」哥哥的聲音依舊溫柔,語氣慢條斯理:「那一周,我們有時差,工作也忙,我們只打了一通視頻電話。」
不管是白天還是晚上,他都見不到她。整個世界寂寞得像是滿地狼藉的落花。
男人把下巴輕輕放在她的肩膀上,有學有樣地在她的頸窩裡蹭了蹭,一陣酥癢蔓延開來。
「可現在你好不容易回到我身邊,卻一直都在討論別人。」
舒凡也好,陳雅路也好,他知道那是她關係極好的髮小。
但是她在國外經歷了九死一生,他在國內,生平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無能為力。
他此時的心情,她能理解嗎?
這隻小貓,被他慣壞的小貓。偶爾——是不是偶爾,他也可以像真正的兄長那樣,略微「管束」一下?
他正在猶豫,是否要將那條她贈送的領帶用在她身上,懷裡的小人已經反應過來,轉過身,機靈十足地反抱住他的身體。
「怎麼會這麼想呀,哥哥?在我心裡你一直是第一位,你難道不知道嗎?還是說你非得聽我講出來?」
「不如你講講看。」他的嗓音染上一絲沙啞。
可回答他的確實一個響亮的親吻,落在他的唇角。
懷裡的小人兒捧著他的臉,像是小鳥在啄脆甜的蘋果,一下又一下地啄吻著他的臉頰。那雙柔軟的唇瓣落在了他的眉心、睫毛和嘴唇上,而後熟練地打開他的齒關,發出擠壓番茄醬的聲音。
十分鐘後,她氣喘吁吁地移開嘴唇:「行動大於語言。」
一瞬間,趙漣清身上的彆扭偃旗息鼓,他原諒了她。
她肯定不會對那兩個人做這種事,她不會對任何人做這種事,在海島上他們見到彼此最不堪最狼狽的一面後,這個世界便只有他們兩個人了。
自那以後,這種「過於親密的兄妹關係」保留至今,時不時會在某些晚上發生一下。而她在慢慢成長,身體和心智都愈發成熟,一開始她還會一邊顫抖一邊哭著說我愛你,後面變成了我愛你,哥哥。
比起愛人,他們更想成為兄妹。
至少有血緣紐帶,他們死後身體裡依舊有彼此存在相連的部分。而不是像愛人那樣,愛時如膠似漆,不愛棄之如敝履,到頭來依舊是陌生人。
他們不要成為陌生人,他們要成為彼此身體裡的一部分。
沒有血緣,便當作有血緣存在。
他們不要分開,不要分手,要成為親人,要成為家人,要像親兄妹那樣把彼此的緣分鐫刻在血液里。即使罪孽滔天,那也無所謂。
他只要她就好,她也一樣。
想到這裡,趙漣清笑了笑,湊過去,也親了親她。這個吻落在了她的左睫毛,小姑娘立刻像小貓一樣眯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