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芙蕖習慣了這樣的寒冷。
她也習慣了待在陰暗的小角落裡,並不適應萬花樓中炫彩奪目的琉璃燈。
揉著發脹的眼睛,芙蕖轉開視線,定定望著對面不遠處。
同樣陰暗的角落,兩道瘦瘦小小的身影,和自己一樣,與柳眠巷的奇艷旖旎格格不入。
只是芙蕖站著,他們跪著,小小的兄妹倆衣衫襤褸,互相依偎著取暖,只有一隻破碗在寒風裡顫啊顫的,朝過路的恩客乞求一點憐憫。
終於,有人朝那破碗裡丟了一個白花花的包子。
沒有絲毫猶豫的,包子塞到了妹妹手裡,哥哥眼巴巴看著,一言不發。
芙蕖看著看著,莫名眼眶發酸。
從前,哥哥也是這樣對她的,什麼好吃的都會讓給她。
芙蕖從懷裡掏出藏了半日的一張餅,這是宮人遺落在地的一張餅,芙蕖捨不得吃,悄悄藏好了,帶出宮要給哥哥的。
只是眼下,她還沒找到哥哥,況且瞧著,他們比自己還更可憐些。
至少,她原先在掖庭還能有一處勉強遮風避雨的地方。
芙蕖沒有猶豫,挪動著僵硬的雙腿,一步一步到了兄妹倆跟前,短短几步的距離,這邊遠不似萬花樓前的喧譁,連風都更冷了。
芙蕖裹緊了衣裳,「給、給你……」
她說話慢,但撕餅的動作不算太慢,話說完,半張餅已經遞了過去。
只是那乞討的兄妹倆還未有動作,一截冰冷的手伸了過去。
男人與芙蕖同時伸手,意外觸及彼此手背,芙蕖低低「啊」了聲,小手一抖,餅也拿不住了,只顧捂著小腦袋往地上蹲。
「我、我沒偷東西……」
她只是喜歡撿東西,往常宮人們不要的,芙蕖覺著好,就會撿回去,只是有時被抓包了,宮人冤她偷東西,告到易美人那裡,易美人受淑妃所託管教她,就會罰她兩日不准吃飯,還拿荊條打她的手心。
芙蕖被罰過好多回,所以很怕易美人,那兩婆子又是易美人宮裡的,這麼多年,她學會了如何在她們手底下討饒。
男人動作僵了僵,似乎沒料到一個不經意的觸碰,會令對方生出如此強烈的反應。
瞥了蹲在腳邊縮成一團的少女,他收回目光,繼續將手心裡的半吊銅錢擱入破碗裡。
面前的兩個小乞丐卻先撿起了掉落的餅,拍拍上面的塵土,開始狼吞虎咽,眨眼功夫將乾巴巴的餅咽了,才把半吊銅板揣進懷中。
男人抿唇看了會兒,桃花眼泛起一絲溫和笑意,「天寒地凍的,拿了錢,帶你妹妹找個地方住吧。」
「謝謝好心人……謝謝好心人……」小乞丐一面藏著錢,一面囫圇吞咽,沖男人點頭哈腰道謝,末了,也沖蹲在地上的芙蕖道謝。
男人喜歡「好心人」這個稱呼,略忖了忖,決定好心到底,彎腰把蹲在腳邊的少女扶起來,手才伸到一半……
「幹什麼幹什麼?」
送走了那兩個婆子,老鴇見芙蕖身邊來了一個男人,忙追過去出聲呵止,「這可是我萬花樓的姑娘,你想碰,得先給銀子!」
老鴇迅速拽起芙蕖,力道之大,令芙蕖徑直跌在青石板路面上,疼得她小臉皺成一團,不過她顯然沒聽懂老鴇的話,吹著擦破皮的手掌根,眼淚撲簌簌地落。
老鴇沒心情管她,一瞬不瞬地盯著眼前這個身量高挑的男人,餘下的話忽然便哽住了。
男人錦衣鶴氅,姿容旖麗,偏頭時,一雙幽邃的桃花眼波光瀲灩,貴氣逼人。
老鴇一下沒了脾氣,同樣打量的目光,卻是截然不同的諂媚姿態,滿臉堆笑,「哎呀,竟是位貴客!您是頭一遭來萬花樓吧?快請快請!」
這樣好顏色的俊俏郎君,若是來過,她不會沒印象的。
「不知郎君如何稱呼?哪裡人士?」老鴇繼續諂媚詢問。
男人輕輕勾起嘴角,「在下遲淵,一介行商而已。」
他模樣生得太好,便是皮笑肉不笑,也引得眾人痴醉沉迷,就連方才低低啜泣的芙蕖也止了哭音,抬起濕潤的眼睫看他,神色怔怔。
好漂亮的大哥哥。
這是繼太子哥哥之後,她見過的,最好看的人。=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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