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岳抬頭,看向林多福,借著昏黃的燈光,看去。
只見林多福身穿一襲淡青色的長裙,裙子的布料雖然樸素,不是名貴的絲綢,但質地優良,她身量不若普通農家女兒矮小,身姿挺拔,形容板正,面容偏黑,但眉目俊秀,雙目深邃明亮,不似小女人,倒像個精神聰穎的少年郎。
她的腰間還和孟鶴雲一樣繫著一條墨蘭腰帶,兩人並肩而立,具是一樣的簡單清爽而不失雅致。
他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他沒想到孟鶴雲,會帶來這樣一個年輕的女子,雖然看著沒有普通農婦的粗俗、也沒有大族深閨女子的胭脂之氣,但那容貌看著實在過分年輕了,看起來都不足雙十。
「林氏,你年齡幾何?」
林多福落落大方回:「回大人,十七。」
十七歲?
林建岳的眉頭不禁微微皺起。他心存輕視,認為這樣的年輕婦人,即便真的學過針灸,也不太可能在這等緊要關頭髮揮大用。
林建岳質疑道:「孟林氏,你才十七歲,又身為女子,怎會懂得針灸之術?這種技藝需要深厚的醫學功底和豐富的實踐經驗,你年紀尚輕,又怎能勝任?」
林多福微微一笑,沒有被林建岳的官威嚇到,不就是辯論嘛,她大學期間也沒少參與,她上前一步,回應道。
「林大人,年齡並非衡量一個人能力的唯一標準。古人有云:『英雄出少年』,又言『巾幗不讓鬚眉』。我雖年輕,但自幼便對醫術有著濃厚的興趣,徐老大夫家中亦不乏醫學典籍。我日夜苦讀,勤奮鑽研,加之我天賦異稟,對針灸之術有著獨特的領悟。我深信,只要心懷濟世之志,無論男女老少,皆能大有作為。」
孟鶴雲在一旁聽了,牽了牽嘴角,日夜苦讀、勤學苦練,這話術說的,還以為你從小這般學習的呢?
誰又知道,其實他的多多,自學中醫,尚不足半年。
林多福頓了一頓,繼續說道:「再說,針灸之術並非只有年長者才能掌握。古有神醫扁鵲,年輕時便以針灸之術名揚天下;又有華佗,亦是在年輕時就展現出卓越的醫學才華。他們的事跡告訴我們,年齡並非限制,關鍵在於是否有決心和毅力去追求自己的夢想。」
林多福的話擲地有聲,讓林建岳不禁為之動容。這口才,引經據典,居然比起他家中幼子還要詳熟。
「好!林氏,你出自林家村,那林家學堂沒有白開!」他現在有些信了,這小娘子是真有些本事的,「阿生,帶孟主簿和林氏去甲區!」
兩人還不容易說服了林建岳,不再耽擱,趕緊到了甲區。
甲區的氣氛緊張而慌亂。
那些躺在床上的孩子們,他們面色通紅,額頭冒著冷汗,有的已經陷入了昏迷,四肢不時抽搐。空氣中瀰漫著濃重的藥味和孩子們痛苦的呻吟聲。
李大夫,仁濟堂的醫術翹楚,此刻正滿頭大汗地奔走在各個病床之間,有藥童跟著,隨時拿著藥方前去煎藥。而學徒馬平在另一頭,手忙腳亂地餵著孩子們喝藥。他的額頭上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另外三個病區的孩子,吃了林多福的白虎湯有了明顯好轉,但甲區的孩子們卻似乎沒有得到白虎湯的眷顧。
他們的病情愈發嚴重,高燒不退,抽搐不止。孩子們的父母圍在床邊,焦急地呼喚著孩子的名字,淚水在他們的臉上肆意流淌。
這時,一位孩子的母親爆發出哭聲,跪地磕頭:「我只剩下這麼一個孩子了,他還沒死,還沒死,剛剛還在問我要糖水喝,他還沒死啊,求求誰來救救我的孩子吧!」
林多福和孟鶴雲看過去,只見馬平面無表情地給一個孩子蓋上了白布,而那位母親跪地,向馬平不停磕頭:「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隨著這位母親的哭聲,混亂與緊張的氣氛達到了頂點。
三三突然出聲:「多福姐姐,那個孩子還沒死,只是休克了。」
還沒死!
林多福迅速跑起來,一把扯掉白布,按孩子頸部的脈博,果然還在跳動。
她迅速從藥箱中取出銀針,準備進行針灸急救。
她的出現和動作讓所有人驚訝。
「住手!不要隨便動孩子!」馬平見狀,立刻大聲呵斥道。
「他還沒死!」林多福焦急地喊孟鶴雲,「鶴雲,你學過心肺復甦,和我一起搶救。」
馬平只覺得眼前的小娘子有點眼熟,但也想不起來是誰,兇狠地呵斥:「哪裡來的瘋婆子!趕緊走,再不走,我叫人來給你們打出去!」
林多福卻毫不退縮,她快速而堅定地對旁邊的孟鶴雲說:「鶴雲,你按壓這裡。」
孟鶴雲立馬照做。
「好!用力!」
林多福迅速下針,銀針在她的手中如同有了生命一般,準確地扎入了孩子的穴位。她的動作熟練而從容,仿佛已經經歷過無數次這樣的場景。
「錢掌柜!這裡有人搗亂!快來人!」馬平看林多福和孟鶴雲對他的警告置之不理,本里就煩躁的心,一下子暴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