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出現,連帶著燃燒著炭盆的屋內都驟冷如降雪。
這一次被抓回來,自認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玉荷不願看見他而閉上眼睛,「我倒情願你殺了我。」
「你要是想死,本相不介意給你個痛快。」眉宇間覆蓋霜寒的謝鈞見她渾然一副寧赴死都不願妥協的姿態,高大挺拔的身影陡然逼近,傾灑而下的壓迫感和男人放在臉上撫摸的手讓玉荷不得不睜開眼避讓。
謝鈞彎下腰,湊到她耳邊,惡意滿滿地低聲輕笑,「不過在你死之前,必須得要將孩子生下來。」
「一個低賤的奴僕僥倖懷了主人的孩子,真以為自己能全身而退不成。你死簡單,但不能連累到本相未出世的孩子。」
提到孩子的玉荷臉色驟變,指甲摳得床單近乎抽絲,牙齒咬得朱唇糜爛出血才克制著讓他滾。
她臉上不情願的表情過於明顯,骨指驟然捏住她臉的謝鈞眼眸眯起,透著冷光,「不願意?」
換成之前玉荷還願意同他虛與委蛇,現在的自己看見他除了惡,就只剩下厭,她更不會自大到自己二度逃跑被抓回來後的男人會不計前嫌,也不信這樣的一個男人真的會在意她肚裡的孩子。
骨指驟緊的玉荷深吸一口氣,紅唇相譏,「你就那麼肯定我會生下一個強女干犯的孩子嗎,要是能有選擇,我巴不得這個孩子從來沒有投生在這個世上的必要。」
「就算你再惡我,孩子也是你的,玉氏。」謝鈞知她厭他,沒想到會惡到這種程度,就連他們兩人的孩子都容不下。
玉荷厭惡地別過臉避開男人的觸碰,「所以堂堂一國之相是找不到能給你生孩子的女人了嗎。」
柳兒在姨娘說出更難聽的話之前連忙出聲打斷,「大人,姨娘肯定是因為心情不好才會那麼說的。要知道姨娘一向喜歡小孩,又怎會不喜歡自己的小孩,您都不知道姨娘在沒有懷上之前還偷偷背著婢子研究如何能生子的藥方。」
又扭過頭,笑著說,「姨娘,你剛醒來肚子肯定餓了,還是得要吃點東西才行。你不餓,肚裡的小公子也得要吃啊。」
玉荷瞬間被驚出一身冷汗,隨後瀰漫而來的是無盡的恐慌和後怕,她就算是在情緒上頭怎麼能說出心裡話,難道她忘了這個男人的手段了嗎。
死是簡單,但死的人憑什麼是她,又為什麼是她!
「我…………」喉嚨艱澀的玉荷張了張嘴想要為自己辯解,男人已是從柳兒手裡接過了一碗粥,神色冷清地舀起一勺遞到她嘴邊。
「張嘴。」
玉荷完全琢磨不透這個男人究竟想要做什麼,他又會在何時發難,只是張著嘴,味如嚼蠟的由著他將粥餵進嘴裡。
一碗粥並不多,哪怕餵得再慢也會有見空的時候。
她從不認為自己懷了他的孩子就能擁有免死金牌,畢竟就像他嘴裡說的,她只是一個可隨意打殺發賣的奴僕罷了。
既然被重新抓回來了,在他沒有動怒之前玉荷也不是那等非要尋死覓活的蠢貨,至於這個孩子。
玉荷如何不知她此舉有多殘忍,這是她的第一個孩子,還是這世間僅剩下的唯一一個和她血脈相連的親人,更是她盼求了那麼多年的家,她怎麼會捨得落掉。
可是一想到孩子出生後會和她一輩子都是當奴才的命,隨意打罵的庶出,要是男孩平庸些倒能安穩過完這一生,可身在謝家只怕平庸本身就是一種罪過,若是才智出眾,只怕尚未成年就淹死在了某處池塘中。
若是女兒,她雖能僥倖活到及笄,可是及笄之後呢?她的婚姻大事豈能由她這個姨娘做主,哪怕親眼看著她步入火坑都無法相助。
她身為母親根本沒有任何本事能護住他們,唯眼睜睜看著他們步入火坑,這對她而言何嘗不是種折磨。
長痛不如短痛。
孕婦懷孕未滿三月的時候都會隱瞞,等過了三個月才會告知親朋好友,方才不會過早折了孩子的福氣。
在她有孕後的宋嬤嬤盯著她就跟防賊一樣,稍有點兒風吹草動就提心弔膽,生怕她又做什麼新的妖。
見她從坐著的美人榻上起身,眼睛更是一錯不錯地盯著她一舉一動,「姨娘這是要做什麼?」
放下刺繡的玉荷笑笑,「我整日在屋裡頭嫌待得悶,想要出去走走。你看外頭的陽光那麼好,要是全浪費在屋子裡,難免可惜了。」
玉荷話音稍頓,輕藐地划過宋嬤嬤如臨大敵的戒備,「難不成我現在連走出院子都不行了嗎,要真如此,那只怕和押解犯人都相差無幾了。」
「姨娘想出去,自然是行的。」大人並沒有說過不允許她
出去,宋嬤嬤自是不敢將人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