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時候,景寧才是他的主子。
不,我說錯了,他的主子一直都是景寧。
姐姐來的很快,比我預想的還要快,她的高跟鞋踩在地面,發出有序的聲響,我絲毫不覺得這聲音清脆悅耳,恰恰相反,這噠噠的聲線,刺耳的讓我煩躁。我下意識的將手搭在腹部,快速的後退了幾步。
姐姐淺妝的容顏透著一股威嚴,她的面色肅穆,紅唇緊抿,掃向我的視線銳利非常,帶著幾分微不可查的失望。在我看來,她已許久未曾露出這般神色,不論是對我不成才的失望,還是這般銳利的目光,正如同石亦所言,她大多時候都是笑意盈盈的,讓人覺得通身舒暢,使人誤以為她是一個非常好說話的人,但其實我知道,在她決定的事情上,任何人都沒有辦法更改她的意見,她一如既往的頑固又獨裁。
我是怕她的。
我怕她對我流露出失望的神色,我怕我成為她重振景家的拖累,所以我十幾歲的時候就努力想要闖出自己的天地,為她分擔這無窮無盡的壓力。
而我僥倖的成功了,勉強靠著一己之力躋入帝國最高統治機構——帝國貴族議會,我以為我再也不會看到她失望的神色,但沒想到,我還是看到了。
她大概從未想過,我竟然會在一段關係中處於下位。
這倒也是,我自己也未曾想過,自己會在一段關係中處於下位,並甘之如飴。我渴望石亦的擁抱,渴望石亦的親吻,渴望石亦的籠罩,渴望待在擁有石亦的地方。
或許石亦給我的愛太過灼熱,以至於讓我一次又一次的想要靠近他的懷抱。
哪怕在現在,他已經成為了帝國的通緝要犯,我還是忍不住,與日俱增。
忍耐力與日俱下,而渴望他的心情卻從未減少。
其實,我從未想過,我相信他,因此願將身心都託付。
哪怕是在三個月後的現在。
「景榮,」姐姐的神色異常嚴肅,她紅唇緊抿,眉峰微皺, 「我從未想過,你會跟一個A結合,甚至還——」她深深的看我一眼,平復她的情緒,我看得出來,她生氣了,甚至想動手打我,但她沒有,她只是平靜的問道, 「孩子是那個叫石亦的人的那個從牢獄中逃脫,自此上了帝國通緝榜的,這輩子都不允許踏入帝國半步的,遺留的維埃人!」
我沒有辦法說不是,這段時間,我只與石亦上過床,但我也沒有辦法說是,她明顯氣極了,我怕她對石亦下狠手。
但姐姐沒有如同預料般的暴怒,很快的,她的情緒平定下來, 「這孩子,你打算怎麼辦。」
「我,」我頓住了,是啊,我打算怎麼辦,生下來,姐姐不會同意的,可打掉他,我捨不得。
我什至能感覺得到它在踹我,小小的一團,有生命一般,抵著我的肚子,踹這踹那,小腿力道十足。我忍不住小聲嘀咕,仿佛回到了三歲那年,我弄壞了姐姐的玩具,手足無措。
這幾天我一直感覺肚子中有東西在動,但我從未放在心上,我以為只是吃壞了肚子。
沒想到,今天在貼通緝令的時候,昏過去了。
繆斯來的很快,檢查之後,臉色卻非常難堪。
我望過去的時候,繆斯便告訴我,我懷孕了。
荒謬。
荒誕至極。
但在一瞬間,我卻明白,這不是玩笑。
仔細想來,很早便有了徵兆,石亦逃走之後,我每天都會噁心反胃,吃不下東西,肚子隱隱在痛,有時候還會感覺到肚子中有東西在動。
我扶著馬桶吐得天昏地暗,卻以為自己只是被石亦的舉動刺痛,石亦不相信我,他不相信我願意想辦法撈他出來,可我已經想辦法去撈他了,不過等幾天,他就能安安穩穩的脫離罪名。
我生平第一次違背帝國的規則,生平第一次對不起帝國少將這個名聲,但當事人卻並不領情。
他不信任我。
他甚至連夜逃脫,連聲招呼都不願跟我打。
托蘭斯的福,我生平最怕背叛,卻接二連三的遭到了石亦各種意義上的背叛。我氣急了,摔了不少東西,而後便開始噁心反胃,我什至還感慨過自己重活一世,心理生理都越發脆弱了。
情緒反覆,暴躁易怒。
但現在,似乎一切都說得通了。
只除了一條。
「 Beta為什麼會懷孕」我堅持的問這個問題。
姐姐閃過一絲的不自在,而繆斯的眼神有些閃爍。
「景榮,這個孩子不能要,」姐姐繼續規勸我, 「你是帝國的少將,而石亦,他是帝國的通緝犯,你身上肩負著守衛帝國的重任,而他,已經投奔了敵方勢力。他們那個計劃,試圖覆滅帝國,他們即將成為我們的敵人,而且,」姐姐的話音拖得很長, 「我們與聯邦已經商量過了,共同剿滅這個組織,你將被授予臨時元帥,擁有此次戰役的最高指揮權。」
「景榮,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的,」姐姐的眼神鋒利,像是一隻搜尋獵物的老鷹,她仿佛怕我聽不懂似的,特意補充了一句, 「這個時間點,你不能被允許擁有自己的孩子。」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
作為帝國少將,此刻如果懷著孩子,那就萬萬不能踏上帝國征戰的隊伍,更不可能成為兩國臨時部署的元帥。沒有人願意將自己的性命託付給一個即將分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