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榮笑著應了,回頭想了想,琢磨這事怎麼跟石亦說。這到底是當面說,還是打電話說景榮握著通訊器,單手撐著下巴,心想,打電話是不是有點太隨意,萬一對方正在上課,不方便接聽電話,還鬧的老師印象不好,別再扣平時成績什麼的。
可當面說又有點太隆重了,為了這麼一點小事,巴巴的還得跑一趟。
這麼芝麻大點的小事,景榮足足琢磨了半個小時,最後經過再三的斟酌,景榮覺得打電話跟當面說都不夠妥當,他選了一個更不靠譜的——他決定給石亦編輯信息。
景榮剛拉開編輯簡訊的界面,門口就響起了傑瑞的聲音。
「進來,」景榮在通訊器上打完一行字,打完刪,刪了打,右手不自覺的敲著桌子,似乎在琢磨措辭。
傑瑞假裝沒有看見景榮打了刪,刪了打的動作,敲了門走進來,站在景榮身旁,匯報起了工作。
「少將,路易斯那邊的事情查清楚了,路易斯長達數十年掌控機甲製作師大賽的結果,嚴重干擾了機甲製作大賽的秩序,法院已經下達了判定結果,目前在查抄家產。」
「然後呢」景榮抬起頭不怎麼耐煩的看了他一眼,眼神凌冽,似乎在質疑這種事情有什麼可匯報的。傑瑞成為景榮的副官也有些年份了,什麼事情該匯報,什麼事情不該匯報,心中總還是數的,因此他並沒有屈服於景榮的臭脾氣,盡職盡責的繼續匯報: 「這件事本來沒什麼嚴重的,但是查抄家產的過程中,法院的工作人員查抄出了路易斯與蘭斯的通訊文件,這件事可能涉及到蘭斯與聯邦的協作,少將您要不要去一趟,當面解一下情況」
景榮沉默了,本來還算晴朗的表情瞬間結了冰,半晌,景榮深深的嘆了口氣,拉開抽屜,把通訊器扔了進去。
編輯了一半的消息無辜的躺在草稿箱中,與抽屜中的其餘雜物遮蓋在黑暗中,不見天日。
傑瑞眼觀鼻鼻觀心的站在門口,完全沒有受到景榮暴躁的臭脾氣影響,傑瑞十分淡定的匯報完了工作,假裝自己什麼都沒有瞧見,既沒有瞧著早前景榮握著通訊器困擾不決,也沒有瞧見堅毅的側臉帶著幾分不爽,更沒有瞧見景榮上揚的劍眉皺在一起的心痛。
傑瑞十分淡定,匯報完了工作,轉身就打算走,沒想到一直裝南極雕像,冷的掉碴的景榮忽然開口,喊住了傑瑞「你等等——」
景榮長長吐出一口氣,站起身來,下了決定,景榮撈起自己的外套,將通訊器從抽屜中掏出來,重新系在手上: 「我跟你一起過去,路易斯是蘭斯的老師,曾經教過蘭斯四年,路易斯跟蘭斯有聯繫不奇怪,但如果不加調查就直接蓋章他幫助蘭斯跟聯邦勾結,未免太過草率。」景榮率先大踏步走出去, 「我跟你一起過去一趟,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調查清楚。」
路易斯的家住在郊區,一路上都是一些不怎麼太平的地方,旁邊還有一個小型的放貸區。
景榮駕駛機甲從高空飛過,忽然若有所感,低頭瞧了一眼底下。
底下吵吵嚷嚷的,人群圍成了一堆,團團圍在少年的身旁,帝國內的民眾大多和善,但圍在這裡的人,瞧著並不像帝國市區的民眾,倒是,有些像黑市的人。
景榮飛的有點高,景榮瞧不真切對方的樣貌,但隱隱能看出對方穿著第一學院機甲師的制服。機甲製作師的學生被一群放貸的圍住,想想也知道發生了什麼,肯定是借了錢還不上了。
第一學院的機甲師,全都是一堆醉心於學術研究的小學究,估摸著為了研製機甲借貸,借貸錢沒有搞清楚自己借的到底是什麼,結果利滾利,最後還不上,讓人給堵在這兒了。
如果擱在以前,景榮未必會管。可現在,路易斯身為第一學院機甲製作系的院長,眼看著馬上要被收押了,這時候,第一學院機甲製作系正是遭人詬病的時刻,難免有人想渾水摸魚,欺負第一學院機甲製作系的學生。
景榮雖然不是機甲製作系的,但他曾是第一學院的學生,總是拿第一學院的學生當自己的學弟學妹的,何況第一學院又是他姐姐管轄的,於情於理,景榮他都得管上一管。
景榮瞧身形,對方應該還是一個學生,估摸著還沒成年。真不知道這些圍著的人怎麼下的去手。
景榮停了機甲,快速往前走了幾步,瞧見了現在的情況。
淺金色頭髮的少年被圍在人群中,眉頭緊皺,握緊拳頭,湛藍色的眼睛中透露出明顯的不悅,但也只是悶著不樂意,並未對圍著他的人群進行任何的反抗。
「這是怎麼了」景榮瞧見人的時候,又是一愣,他實在想不到,石亦居然能幹出借貸這種事情,在景榮看來,石亦隨便賣一架機甲,就能賺回不少錢,何必又是在酒吧當服務生,又是來借貸的。
景榮長了一張堅毅的臉,在外又一直板著臉端著腔調,這一句普普通通的問話,倒是透出一股的嚴肅味道,唬的大家一跳,要債的本來就不是什么正經營生,說是灰色地帶也不為過,再加上景榮幾次三番的表現出對灰色地帶的不喜,眼下這群人倒是不敢動彈。
石亦更尷尬。窘迫交加,白淨的臉上透出尷尬,石亦長這麼大都沒這麼尷尬過。
接二連三的出現在少將討厭的地方,自己可能是要涼了。
鬥獸場,前幾天的酒吧,今天又被要債……
石亦以為,已經沒有什麼比當街被人要債更窘迫的事情了,現在他發現,有。
要債的人本來偃旗息鼓,底氣不足,但瞧著石亦這般畏畏縮縮的模樣,又頓時有了底氣,對面的小子欠了自己的錢,欠債還錢天經地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