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原先不現身,卻也沒有將他們置於死地,他賭局面還有轉圜餘地。
一陣渾厚笑聲從四周傳來,漸漸聚集到他的正對面。須臾飄出來一團魔氣,顯然還未化形。不過沒化形就有如此實力,才更加危險。
蕭明渝提防著對方的一舉一動,沒曾想魔氣團吸了一口氣,笑道:「好久沒有人敢這麼和老夫說話了,這熟悉的氣味,真是萬般想念啊。」
蕭明渝心知他說的是自己體內的上古天魔血,這是他自小便知道的。只不過他一心修正道,對那一半血脈,他總是有意忽視,不願承認。
怨魔的話直接刺痛了他多年的禁忌,他不耐煩道:「少廢話!」
這麼直接打起來可不行,案子還沒問清楚呢。季子琛擦了擦嘴角的血,搶言道:「這位怨魔前輩,晚輩不才,有幾個問題還望您能解答一下。」
怨魔一聽有人對他畢恭畢敬,自己又很長時間沒被人這麼恭維過,心情一下非常舒暢:「行,老夫就滿足你幾個臨死前的問題,也算是為自己積攢點功德。」
一股反派蜜汁自大自負的邪風撲面襲來,季子琛心頭一陣烏鴉飛過,轉頭又正色道:「您既是武藝高強的魔修,為何要在自己的幻境裡造這麼一座與自身修為相斥的寺廟?」
怨魔一聽寺廟,立馬就不笑了:「我造的?你聽誰說的,這麼胡編濫造?!老夫告訴你那破房子是有人在鎮壓老夫的時候硬塞進來的。你以為我想和那玩意兒待在一起?」
「不過也算是因禍得福,老夫隨手將這破房子裡面的物件一換,就得了一件噬魂吸怨的好東西。老夫用得很趁手呢。」
作為原著黨,季子琛很清楚這個「有人」就是蕭明渝他爹雲胤仙人,往幻境裡安置寺廟,自然是想怨魔每天聽聽佛經,感受佛法滋潤,降降魔氣。簡而言之就是,關在幻境裡面勞改。但目前依效果來看應該是中間出了差錯,反到助紂為虐了。
而這魔物原身大概率也已經被蕭明渝他爹震碎了,如今只能狼狽見人。季子琛又問道:「那茲陵城中城主宴席上的『人頭蟠桃』您可有所耳聞?又或者那是不是您的手筆?」
怨魔嗤笑:「老夫修為曾經問鼎天地,整個修真界拎不出幾個能與老夫抗衡的,你覺得老夫會做那種下等行徑?果真是一群小毛孩。老夫就不妨告訴你,一切是你們那貪得無厭罔顧人倫的城主自己種下的惡果。」
一向代表邪惡的魔物竟然大言不慚人族邪惡,這可真是新鮮。但這話的意思明顯是怨魔知道什麼。蕭明渝道:「就算他有什麼不是,犯下滔天大罪,也該交由人族定罪處決,你插手進來只會破壞平衡。少自詡清高!」
作為正義的化身這段話非常男主,怨魔卻幾不贊同,言語裡儘是嘲笑:「象牙塔里的乖娃娃說的話真是天真又好笑,你們但凡去仔細查查,隨便就能查出你們人族裡的彎彎繞繞。你們不是想知道是誰幹的嗎?老夫這就告訴你。」
「是你們人族的少年!老夫許久不曾佩服誰,亦不會善心大發出手去幫助誰。可那少年他自願獻祭給老夫,讓老夫出手助他報復那貪官。這下你們心服口服了?你們人族才最喜歡自詡清流,慣會污化魔族。一派道貌岸然,實則是金絮其外敗絮其中!你不覺得諷刺麼?」
怨魔一串話說出來,堵得蕭明渝說不出什麼。而且怨魔願意與那少年做交易目的顯而易見,就是想奪了人家的肉身重出江湖。
魔物最會致幻人心,那對於怨魔而言隨隨便便找個人奪舍就行,卻硬生生拖了這麼多年。很顯然雲胤仙人在幻境中設了禁制,限制了怨魔的行動。
且身而為人,意志是最難突破的一層防護,但若是自願那一切又難說了。少年英雄為民請命除貪官,傳到哪裡都是一段佳話,如今結局實在是惋惜。
季子琛出口問:「想必前輩還沒有得償所願。」
怨魔身形微動,道:「何出狂言?」
季子琛道:「那少年的夙願您還沒完成,他的肉身當然還不能歸你。」
怨魔道:「你怎知沒有?你那個傻師兄不是在佛像里拉出來拿城主的屍身?不對,你怎知老夫想要他的肉身?」凡人獻祭可以是幾生幾世的時運,可以是靈魂,亦可是肉身。
季子琛震驚自己剛剛看見的屍體竟然是那城主的,沒有說話。怨魔以為他被嚇到,又道:「老夫最開始就覺你很可疑,他們幾人蠢鈍得找不到目標,偏偏只有你攻擊老夫的本體?你既是個聰明的,老夫也喜歡聰明的,就先將你了結吧!」
季子琛大喊:「等等!晚輩再問一個問題,前輩可知江師兄現在如何?就是那個和我一起掉下來的修士。」
要死了還有問題?新奇,怨魔道:「你那個蠢鈍莽撞的師兄?老夫怎麼知道,是生是死也不是老夫說了算。」此言不差,雲胤仙人當初鎮壓他,早就把他原先的幻境秩序搞得一團糟,他現在呆在裡面跟個寄生蟲無異,最大的區別就是幻境不會排斥和攻擊他。
而且他很不喜歡奪修士的舍,有條件的修士自小家中仙門都為其求神問仙作過法禮,最不好下手。這和處理得色香味俱散的健康餐讓人食難下咽同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