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驚歲腦子裡咯噔一聲,好像斷了根線,他抬頭看著林此宵,不解地蹙眉,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忽然出現在這?
林此宵似乎並沒有聽見議論,一張帥氣的臉上沒什麼表情,他視線短暫地停留在許驚歲臉上,又看向屋內人群,冷冷道:「不歡迎我?」
許驚歲恍然回神,這才發現自己擋在了對方的路前,他向旁邊退了半步。
林此宵與他擦肩而過之際,卻忽然停下了腳步,微微偏頭,溫熱的氣息拂過許驚歲的耳廓,帶著笑意的低沉聲線道:「又見面了。」
聲音很小,只有許驚歲可以聽清,他怔然兩秒,轉過身看去。後者很淡然自若地找了個位置坐下,同投資人攀談了起來,反倒顯得他才是個客人。
許驚歲抿了抿唇,回到位置,看了眼坐在旁邊的林此宵。對面方才還在訴苦埋怨的投資人好奇地探問道:「難道那些營銷號說的是真的?你真要來參演這部電影?」
林此宵沒給予肯定回應,只是模稜兩可地回復道:「還在考慮。」
還在考慮就證明不是全無可能!幾位投資人面面相覷,眼睛頓時都亮了起來,其中一人不確信地問:「您既然在這,咱們說話也不拐彎抹角了。大家都知道你跟溫翰那關係,你為啥還要接這爛攤子?可別是溜我們啊。」
林此宵抬眼看著他,後者緊張地咽了咽口水,躲閃開目光,「我做事情很少看原因。非要說一個的話,我對邊仇這個角色比較感興趣。」
他說的是電影男主的名字。
他說完突然看向許驚歲,問:「許總對這個人物有了解過嗎?」
許驚歲雖不明白話題為何突然拋給了自己,但他投資前曾讀過一遍原著,他想了下,闡述自己對「邊仇」的見解:「我認為,邊仇是個很勇敢的人,他熱烈真誠無畏,敢于堅持自己的路,是個極有自己特點,很吸引人的英雄主義者。」
林此宵手瞧著桌面,靜靜地看了許驚歲兩秒,勾著嘴角很淺地笑了下,「是嗎?」
「我倒是覺得,邊仇看著陽光明媚實則自私冷血。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上趕著百般討好,等到那個人敞開心扉了,又不喜歡了。把人拉到天堂又一腳踹入地獄。許總你說是不是?」
許驚歲低垂著眼眸,眼底情緒涌動,卻很快地被遮掩住,他抬起眼看向林此宵,淡淡道:「我認為角色是多面的,也許他自有苦衷。您可能對角色的理解有些偏頗。」
林此宵冷臉追問:「那你有什麼苦衷嗎?」他說完,緊盯著許驚歲,像是怕漏掉每一幀表情變化。
許驚歲一哽,林此宵的目光快要將他盯出個洞來,他移開目光,抿了抿唇,冷靜道:「林總怎麼還沒喝就開始說胡話了?」
林此宵眼中的期待一閃而過,鼻腔發出一聲很輕的嗤笑,聽起來像是自嘲。
兩人之間的氛圍明眼人一瞧便覺不對勁,幾個投資人對視了眼,忙跳出來打圓場,卻偏哪壺不開提哪壺地問了嘴:「你們兩位之前認識啊?」
林此宵眸光沉沉,嘴角帶著很淡的笑,像嘲諷,「何止是認識,我與許總可謂是「生死之交」呢。」
「生死之交」四個字被他咬重說出,怎麼個生法,又怎麼個死法,多少有些意味不明,許驚歲難免想起年少時被林此宵弄得招架不住時,用來求饒的話。
這四個字僅是許驚歲與林此宵之間的暗號,旁人無從知曉。
問話那人當真以為兩人是友誼極深的好朋友,爽朗地笑了聲道:「這可真是想不到啊,許總,你跟林影帝是熟識,之前怎麼沒聽你提過啊?難怪你坐得住,原來還有這層關係啊。」
許驚歲實在不想聽下去,忙端起酒杯,轉移了話題,看著林此宵道:「是啊,好久不見,我敬您一杯。」
林此宵眸光沉沉,冷冷道:「我戒酒了。」
許驚歲端起的酒杯尷尬地懸在半空,他面不改色地笑了笑,找補道:「戒酒挺好的,明星都要保持身材。」
林此宵聞言笑了下,卻沒幾分笑意,說:「那倒不是,之前胃出血,醫生不讓喝。」
許驚歲臉上的笑一時僵住,苦味從肺腑蔓延到喉嚨,嗆得他說不出話來。
林晁眼觀鼻鼻觀心,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兩人,圓場道:「不能喝酒那就以茶代酒好了。」
倒茶的動作卻被林此宵攔住,他一手抵住林晁的手,一邊抬起眼漫不經心道:「喝茶多沒意思,既然許總與我多年老友,代我喝幾杯總不過分吧?」
許驚歲抬頭看去,對方正微微勾著嘴角,眼神卻很是漠然。他印象中的林此宵沉默寡言、溫柔內斂,可面前的這個人卻令他有幾分陌生。
既然有求於林此宵,這些刁難又算得了什麼。
「當然可以。」許驚歲將林此宵面前的酒杯拿了過來,倒滿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