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還有其他路可走,鄭家是后妃家族,鄭家覆滅也有許多辦法,還可再等上一等。
就算賀大哥斷了科舉路,賀文嘉還走不走這條路?若是他要走這條路,事情就不能這麼簡單粗暴去辦。
賀叔正在氣頭上,漁娘也不勸,只說:「賀叔,最遲後日曉月就要回來了,或許張老神醫也能請來,咱們先等兩日再安排,您看如何?」
孫潯也勸:「兩日而已,等得起!」
「師兄說的是。」
梅長湖說完後,阮氏賀于氏也幫勸:「先給孩子治傷,報仇的事來日方長。」
賀寧遠更在乎兒子,暫時就不提報仇的話。只要兒子能治好,別說等兩日,等兩年他也等得。
第二天,李曉月還沒來,賀文嘉回來了。
賀文嘉回到家先跑去東跨院看大哥大嫂,看完後他跑回自己的西跨院,門窗關得嚴實,誰都不讓進。
賀升怕主子想不開,著急,在門外又是叫喊又是拍門,把賀寧遠和阮氏都引來了。
「閉嘴,給我滾!」
隨著怒聲呵斥,屋裡丁零哐啷響了一陣,估計屋裡的擺件都被砸了個乾淨。
趕忙跑來的賀寧遠在門口站了會兒,搖了搖頭,拉著夫人出去。
隨即,賀寧遠使人去趟梅家,把漁娘請來。
漁娘知道賀文嘉回來了,也沒立即去找他,她先吩咐廚房那邊做兩碗羊湯手擀麵。
熬一日的羊骨湯,湯頭熬發白,骨湯里再撒一把切得細的小香蔥,還要切許多鹵羊肉放湯麵上,看起來極為豐盛。
漁娘親手提著羊湯麵去賀家,到門口,她先敲門,里頭沒有聲兒。
她也不生氣,繼續敲門。
漁娘耐心敲了三次,門從里頭打開了。
她推開門,里頭給她開門的人跑了。
漁娘轉身關上門,提著羊湯麵小心繞著地上的碎瓷片走,走到唯一乾淨光溜的桌前。
放下食盒,把兩碗羊湯麵端出來,又擺好筷子,她道:「過來陪我吃麵。」
沒有回答她。
漁娘極有耐心,也不管他,自己拿著筷子慢慢吃起來。手擀麵很有嚼頭,羊湯十分鮮美,鹵羊肉也香。
過了會兒,賀文嘉從床帳子裡爬出來,一抹眼淚,過來坐下吃麵。
他過來了,漁娘也不跟他說話,陪著他吃了會兒,還剩下一小半,吃不下了。
賀文嘉吃完自己碗裡的,又把她剩下的面端過去吃了,半口湯都沒留下。
放下碗筷,賀文嘉渾身冒汗。
「換衣裳?」
「不換,一會兒叫人抬水洗澡。」
見他肯說話,漁娘又問他:「想好了?」
「想好了。」
以前是他太天真,以為他家不惹別人,別人就不會來害他和他的家人。
他忘了,那些人自己以為掌握權力的人,不會把比他們地位低的人當人看,他們視庶民為奴隸,賀家這等稍微有點家財的人家,在他們看來不過是收拾起來費點事罷了。
這下,刀子落到他身上了,他再也做不到不痛不癢。
「我要做官,做大官,我要讓他們看看,到底誰是螻蟻。」
「好,我等著你做大官,我也好做官夫人。」
「你支持我?我若是做官,就不能陪你去玩了。」
漁娘瞪他:「玩重要還是命重要?」
賀文嘉悶悶地嗯了聲:「命重要,有尊嚴地活著比命還重要。」
讀的那許多書,馴養了他的人格,他無法讓自己跟那些像牛馬似得活著的人一樣,不要尊嚴。
「賀文嘉,那就去爭,去奪,古話不是說了嗎,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賀文嘉愣了一下,他要王侯將相嗎?他只想為他哥報仇。
漁娘瞥了他一眼,起身:「好了吧?好了就去跟你爹娘說說話,再去安慰安慰你哥嫂,明天回府學讀書去。」
「不回府學了,范先生今年過年不去南陽府,明日范先生會來家裡,我跟范先生說好了,明年鄉試之前,范先生在家裡教我讀書。」
他如今在府學裡學到的東西有限,家裡有范先生在,孫先生在,有兩位先生指點他,他進步的會更快。
「好,我相信你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