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去老族長家,我和二郎該怎麼稱呼老族長?」
「就叫太祖祖吧,老族長跟你曾祖父是同輩。」
老族長如今九十二歲,歷經四朝興衰,在淮安這片繁華地,他什麼都吃過見過,他活著一日,就是梅家族裡的寶貝。
傍晚,漁娘跟著爹娘去老族長家,行禮後她微微抬頭,見這位老族長身形瘦削,鬚髮皆白,眼神猶如山中深潭深不可測,漁娘愣了一下。
老族長突然笑起來,和藹萬分道:「長湖,你家姑娘叫什麼?」
「回老族長,我家姑娘叫漁娘。」
「哦,按輩分該叫梅羨漁?」
「是。」
老族長閉眼點頭:「嗯,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好名字。」
突然,老族長眼睛睜開,寒光涔涔:「咱們梅家的祖宗白手起家打下這份家業來,憑的是一個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的膽氣,如今新一代的梅家年輕人把祖訓都敗壞了,自己成了窩囊廢不說,還想把祖宗攢的這點祖業賣了分了,我看他們還不如當年滿門抄斬的崔家王家。」
「成王敗寇,崔家王家敗雖敗了,那也是謀國不得而敗,比咱們梅家這群不爭氣的子孫不知好出多少去。」
梅七連忙奉上茶,勸道:「您老都九十二的人了,跟小輩計較什麼,他們有他們的命數。」
「哼,老頭子我還沒死,我怕他們把我百年後睡的棺材都給賣了。」
漁娘低下頭來,想到去歲她及笄時堂哥堂嫂說的那些話,有些族人嫌堂叔這個族長做得不好,想撇開主支,分了族裡的財產另謀出路。
「長湖,低著頭做什麼,族裡不爭氣的東西跟你無關,抬起頭來。」老族長猛拍桌子。
「哎,老族長,您說,我聽著。」
「那你就聽著。」
老族長指著屋後的嵐山:「長湖,你雖已經分宗了,你爹,你祖父,曾祖,都在梅家的祖墳里埋著,你還認你是梅家人?」
梅長湖直接跪下:「老族長,您說這話是打我臉來了?我什麼時候不認我是梅家人了?您可太冤枉我了。」
「你既認你是梅家人,這麼多年你怎麼不回來?你堂兄這個族長當的不好,你做弟弟的也不說他兩句?」
老族長冷笑:「我如今老了,你們一個個都瞞著我,要不是前些日子我聽幾個口無遮攔的小子說梅家去捧蘇家的臭腳,我還不知道梅長同這小子這般沒有心氣兒。」
梅長湖偷偷看梅七,梅七也很無奈,只能小聲勸道:「哪裡就到這份上了,長同也是為了把家中產業做大些,給族人們找些活兒干。」
老族長氣得拍桌子:「蘇家是個什麼背信棄義的玩意兒難道你不知?跟蘇家搭上能有什麼好事兒?」
「爺爺,多少年前的事了,如今拿出來有什麼可說的?再說了,當年馬家軍隊南下,崔王謝薛四姓被屠,蘇家也算不上出賣,最多算是各家自掃門前雪罷了。」
老族長不聽,他指著梅長湖:「往前不提了,就說梅長同攀陳家之事,你認不認同?」
「老族長,我都在您家了,我認不認同您還不知道?」
「好,你不認這事兒,等到清明節開宗祠祭祖,你替我,替你祖父,抽梅長同二十棍子。」
「這……」
「怎麼,你不答應?我如今說話不管用了?」
梅七偷偷給梅長湖使眼色,梅長湖只好暫時應下:「我聽您的。」
老族長滿意了:「你也別跪了,起來。」
老族長從懷中掏出兩塊玉來,遞給漁娘二郎姐弟倆,漁娘和二郎接過見面禮,謝過老族長。
老族長年齡大了,精神頭不足,罵了一場也累了,一甩袖子走了。
梅七尷尬地輕咳一聲:「長湖,今日不好意思,叫你來挨了一頓罵。」
梅長湖道是不在意這些,不過:「年前羨謹來南溪縣也提到過族中有人想把族產分了,大家都這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