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蒼和賀文嘉都是秀才,他們倆跟在場的普通秀才不一樣,他們這兩年跟著先生細讀四書五經,學《周史》,還有年初疏浚河道之事,他們兩人寫的策論多到用斗裝,用車拉,兩人寫的都麻木了。
面對府學的考卷,兩道策論,一道論述今春疏浚河道與農桑之事,一道問』穆如清風』。
第一道題估計大部分學子都猜過可能會考,賀文嘉提筆就是寫,但凡有一絲猶豫都對不起他在江邊吹的那些冷風,寫的那些策論。
第二道題,』穆如清風』出自《詩經·大雅·烝民》,原句是吉甫作誦,穆如清風。
此句主要是對仲山甫的美德和他輔佐宣王政績的讚揚。
提筆時,賀文嘉愣了一下,這道題究竟是在考問君王與賢臣,還是皇權與世家?
仲山甫是深得君王信重的有德賢臣,也是有封地的樊侯,詩里周天子命他做諸侯典範,奉獻忠誠。
這時候,賀文嘉怕他想多了,又怕他想得不夠多,一時之間,竟是有些猶疑。
賀文嘉一咬牙,罷了,問什麼就答什麼吧。
縱使全天下人都知道皇上打壓世家,先生會教,策論會考,但既然題眼是』穆如清風』,那就寫』穆如清風』。
最多最多,在結尾時讚美賢臣的美德功勳時,暗指幾句:有大德之人,該心懷天下。族或不可傳萬代,但德行和功勳可傳萬世。
賀文嘉為人性格愛憎分明,文風卻十分圓融,這一點是跟漁娘學來的。按漁娘的說法,考試的最終目的是為了得高分,而不是展示你的性情。
漁娘曾私下偷偷跟賀文嘉蛐蛐先生,先生當年殿試時若是肯以考試為先,也不會得罪了皇帝,還差點人頭落地。
賀文嘉下筆如有神,還能分心想別的。文人講風骨沒錯,不過對他來說,考功名罷了,用不著把自己攤開給人看,還賭上自己的前程。
賀文嘉能如此想,比他更通人情世故的王蒼想的就跟明白了。
有孫潯這位前朝末年第一狂生當例子擺著,他教出來的兩個弟子都不想走他的老路。
『穆如清風』四個字,試出了學子的才學,也試出了學子的內心所想,試卷批閱後,田知府在府學內看到排名前十學子們的卷子,看完後內心十分感慨:挺好,年輕一輩的寒門學子都挺機靈。
排名前十的學子只有一位官宦子弟,其他九位都出身寒微,田知府滿意地點點頭:「以前聽人說,劍南道敘州府學招生最是公正,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田知府說的官宦子弟是排名第九的那位汪直,他父親是敘州府治下高縣縣令,去年臘月剛跟南溪羅縣令的侄女劉舒娘成婚。
石學正笑道:「除了這位汪直,還有兩位學子知府也可瞧瞧。」
「哦,哪兩位?」
「頭名王蒼,第五名賀文嘉,這兩位算是世家子。這兩人的基礎紮實,策論寫的極好,特別是王蒼,不論出身,府學內所有先生都認為他該排頭名。」
石顯說話時,田知府把王蒼和賀文嘉的試卷找出來,看完試卷後,田知府就笑了:「這兩家我知道,前朝也只是末流世家,如今前朝世家譜在當今沒用了,王賀兩家也不認自己是世家,當然要以寒門論。」
「知府大人說的是。」
「石顯,朝廷缺人吶,皇上指望你們多培養些有用之人,以後還需多上心些。」
「是。」
石顯親自送田知府出門,等田知府走遠了,幾個先生跟出來,石顯轉身道:「各位,剛才田知府的話你們也聽到了,都該心裡有數了吧。」
韓賢感嘆:「世家越來越強勢,寒門缺人吶。」
許耕笑道:「田知府的先生是當朝首輔,田知府對咱們府學如此關心,這是咱們府學寒門學子的機會,高興都來不及,又有何可嘆?」
石學正大笑:「許先生這話在理。」
按照府學的劃分,每年秋天新入學的學子,前三名可進甲班,第四至第十名進乙班,剩下的就不重要了,按照成績分進其他班級。
先生們已經把錄取的紅榜填好了,府學外一千多參考的學子心裡忐忑不安,心裡覺得自己答得不錯,應該能行,又覺得這麼多人參考自己估計考不上了。
這一天,府學前門的客棧酒樓到處都是等錄取名單的學子,梅家的書鋪就開在府學前門,街上到處是人,連帶著書鋪的生意都比平時好幾分。=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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