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嘛,饞嘴也沒什麼,只要不缺著他們什麼,叫他們吃夠,自然就不饞嘴了。」
孫潯對讀書看得很重,用點心換聖人言,有些荒唐。二郎還是個喜歡聽好話的,孫潯覺得這也不好。
于氏笑道:「你忘了漁娘小時候說的話了?」
孫潯哪裡忘得了,當年漁娘還是個五六歲的小丫頭,冬天冷不肯來讀書,被于氏拿一塊山藥糕哄來,孫潯生氣,訓了小丫頭一頓。
五六歲的小姑娘沒被孫潯訓哭,她吃著香甜的山藥糕,一本正經地告訴他:她說她不是聖人,學習又那般苦,付出之後有所收穫才是最好的結果。她知道讀書好,若是先生肯多多獎勵她,多誇她,她對讀書會更加有興趣。
孫潯當時就愣住了,沒想到一個才啟蒙不久的小丫頭能說出這番話來。
「誇獎比訓斥孩子有用!」
「若是勤學苦讀不能帶來好處,又有多少人肯吃讀書這個苦?別說那些大道理,就算你說了孩子也不懂?」
于氏笑道:「你就別記著老古板那一套了,讓孩子樂意學,且學的進去,這就是好法子。」
「罷了罷了,以後我都不說了。」孫潯也不管了,反正也管不了,只要二郎吃了點心能認真把書背了就好。
「哎,就是這個道理。咱們好好保養身子,咱們教大了漁娘、二郎,再過些年,你還能教一教漁娘的孩子,下一代孩子該喊你師公了。」
孫潯低聲嘟囔:「也不知道是小娘子還是小郎君。」
于氏拿帕子遮住嘴笑,走了。
王蒼和賀文嘉如今在家讀書,兩三天會來一趟孫家跟孫潯請教功課,他們兩人的書案還留在書房。二郎繼承了他姐姐漁娘的書案,因溫子喬如今每日也要來讀書,書房裡單獨給他添了一張書案。
王蒼和賀文嘉的書案擺在後面,溫子喬和二郎坐一排,成了同窗。
溫子喬和二郎讀的書不一樣,孫潯要教兩個學生讀書,學生少了,事情倒是比之前還多些。
講完一堂課孫潯累了,去院子裡散散。
見先生走了,二郎伸出小肉手,從腰上掛著的布袋子裡抓出一把炒得乾脆的花生米塞嘴裡,他的小嘴動起來,就跟一隻貪吃的小松鼠一般。
感覺到右邊的視線,二郎機敏地轉頭,發現溫子喬在看他。
二郎知道這個人住在自己家,勉強算自己人吧,二郎想了想,萬分不舍地忍痛分了兩顆花生米遞給他。
溫子喬連忙擺手拒絕:「我不吃,你留著自己吃。」
二郎立刻收回,半點沒跟溫子喬客氣。
溫子喬頓時被逗笑了,沒想到自己這位小同窗如此稚嫩可愛。
吃了兩把鹽炒花生米,二郎口渴了,他看了眼遠處桌上的茶壺,又看了門口,他的小廝不在。
「你口渴了?可要喝水?」
二郎乖乖地點頭。
溫子喬起身給他倒了杯溫水,二郎道謝,小手捧著茶杯喝起來。
二郎喝完了,溫子喬又幫他把茶杯放回去,兩人之間好似有了某種默契。
「先生剛才講的釋義你可聽懂了?」
二郎嗯了聲:「大半明白,不明白的我都記下來了。」
當了一段時日的同窗,溫子喬也摸清楚了小孩兒的脾氣,立刻夸道:「二郎真聰明。」
二郎微微揚起小腦袋,有些小驕傲,我愛聽,你再多說點。
沒等溫子喬繼續吹捧,孫潯回來了。
「都歇好了?繼續上課。」
「是。」
二郎還是個五歲孩子,學的東西沒有溫子喬多,半下午他就下課歸家了,溫子喬還要繼續學。
二郎回到家先去見了母親,林氏問問他今日學了什麼,可開心之類的話,見過母親後他去西跨院書樓,最近他姐姐都在書樓里忙活。
不用人抱,二郎自己把著木欄爬上二樓,今天他姐姐沒在桌案上寫字,在躺椅上看書。
花了一個多月的工夫,漁娘剩下的遊記已經修訂完了,今日叫人裝訂成冊,她躺在窗邊椅子上正在看,看完了後,她心裡有些猶豫。
「姐姐,沒有名字。」
漁娘把弟弟抱起來放腿上,摟進懷裡:「書名嘛不著急,你說爹會不會花銀子給我出書?」
二郎不知道。
漁娘又唉了聲:「也不知道我的遊記好不好賣。」
書坊是自家的,書鋪也是自家的,要是虧了銀子,虧的都是自己的,心疼。
「給先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