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哥哥他……」
「太子殿下一直知道,但殿下並不介懷。甚至將此事隱去,怕被徐太后得知,生出波瀾來。」
呂意嘆了口氣,繼續道:「正如您幾位知道的那樣,雖然徐太后與谷夫人不睦,但太子殿下和淮南王二人一貫親厚,殿下將我秘密引薦給淮南王。從此之後,我便替二位殿下瞞著谷夫人傳訊。」
這的確是恭懷太子的風格,寬仁和善,有勇有謀,是梁國一直引以為豪寄予厚望的明主。
谷妃與淮南王雖有黨派,但因太子和淮南王的關係,二者之間,並沒有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以至於蕭葳繼位之後,兩派合流成恭淮黨。
呂翼說得極細極慢。
「先帝平登二十九年,京畿大疫。彼時太子殿下不適,我等皆意為殿下是中了疫,只是後來才發現太子殿下中了附狸子毒。」
「太子殿下修密信一封,令我帶給淮南王。然而當我到達淮南時,卻是淮南王病故的消息,我多方打探,才知淮南殿下症狀與太子殿下一摸一樣。只是醫師並不識得此毒,眾人只作瘟疫處理。」
徐椒大駭,「你是說淮南王也中了附狸子毒?」
呂翼頷首,而後又道:「如此,我只得回到太子殿下身邊……可殿下已是……形容枯槁……」
說到此處,呂翼心中一痛,他的拳頭狠狠砸在鐐銬上,鮮血一滴一滴滲出。
「那時,殿下讓我忘記附狸子之事,快些假死離開。」
徐椒眯眼細忖,「讓你快些離開?」
「殿下那時自知天命。若我在他薨逝後落在徐太后手中,恐怕會因谷家身份招來禍災。」
「我離開後,暗中將寡母從汝陰老家接出,一同隱入宣桂鄉野。卻沒想到一年前母親突發惡疾,這才——」
呂翼說完,寮中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良久,徐林才開口:「你說的這些,憑什麼讓我等相信。」
呂翼道:「當年離開時,我把那封太子殿下寫給淮南王的密信也帶走了。」
「那封密信寫了什麼?」
呂翼搖搖頭,「我從未拆開過。」
「那封信在何處。」
「我將它藏在汝陰家中。」
**
徐椒、徐林與蕭珺瑤踏出寮門,一輪皎潔的明月剛剛升起,三人卻無心欣賞。
徐林率先開口:「再過三日,便是宣桂貪墨案的終卷之期。若將他依貪墨案接案,恐怕也要同宣桂令等人一道處斬。」
徐椒皺眉道:「不能把他交給朝廷。且不說他是一條人證,就是那封密信還得靠他引路。」
只是如今宣桂中各方勢力都在,做事情很不方便。
徐林看向蕭珺瑤,蕭珺瑤讀懂了他的意思,輕輕一笑:「可以,我給你打掩護。」
徐林心下這才鬆了口氣,他趕忙道謝:「多謝大姐姐。我先將他換出,等宣桂事了,我便帶他親自去一趟汝陰。究竟是不是大哥哥的筆跡,我見過便知。」
此事甚秘,且信中涉及恭懷太子與淮南王,徐林不敢假借他人之手,思來想去,還是自己親自走一遭最為妥當。
蕭珺瑤頷首,她道:「那我先派人找到他的母親,到時候我同你一起去。」
「有勞大姐姐了。」
回去的路上,徐椒若有所思,她還是難以消化今日的所見所聞。
「呂將軍居然是谷家的人,谷夫人當真好手筆。」
蕭珺瑤聞此嗤笑一聲:「以我對太子弟弟的了解,與其說呂翼是谷夫人的人,不如說是他給谷氏找來的人。」
徐椒一噎,難以置信道:「大姐姐的意思是——」
「大弟弟這個人,雖然寬仁但不昏聵,喜歡掌握先機。他看在淮南弟弟的面上不願對谷家下手,但也不會放任谷家在他身邊為所欲為。恐怕是他精心選中了呂驊,等著谷夫人上鉤,再讓呂驊給谷夫人上眼藥。」
「但即便大哥哥利用呂翼,卻也會為呂翼作考量,給他尋一個善終」,徐椒感慨不已,「難怪都說大哥哥是難得的聖明主君,有古三代之風,只可惜……」
蕭珺瑤想到這麼優秀的弟弟,心中也有鈍痛,「是啊,只可惜天不假年。倘若他還在世……」
倘若他還在世,很多事也許會不一樣吧。
附狸子……
徐椒心中一頓痛,忽覺得胸口難以平喘,她握緊掌心紅線,氣血翻湧起來。
蕭珺瑤看到她這幅樣子,連忙伸手扶住她,「你怎麼了,不舒服?」
「大姐姐,其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