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椒看著蕭葳這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心裡覺得怪怪的。
她又問:「郎主吃飯嗎?」
「不餓。」
不吃就算,不管他了,徐椒出了門,想要再去找張二媳婦討點吃的,她可要多吃點,早日康復。
月明星稀,山野幽靜,徐椒踏著影子走得極慢。不知何時,她忽然腳下踩住什麼,她眯著眼睛彎下腰,拾起一方帕子。
這是一片有些陳舊的雲緞,上頭用五色毛呢線繡著斗折如蝌蚪般的文字。
徐椒端詳著這帕子片刻,換了道往身側的屋子前去。
屋舍中無有明燭,只有一盞極為粗糙的油燈,星豆般的火焰將崔劭的臉照得斑駁。
「咚咚「,門口有些動靜,而後是一聲輕柔的女聲,似代北的甜酪子一般。
「崔先生。」
徐椒不敢進屋,只得立在門外,一聲一聲呼喚道。
崔劭收起手中的羊皮卷,拔開門閂,只見一個美人立在月下。
銀光淡淡,灑在徐椒纖弱的身姿間,如同披上一層霧紗。
「什麼事?」
崔劭口氣平平,徐椒能聽出他的不快。
她攤開手將帕子遞上,道:「我方才在井便拾到的,想來是先生之物吧。」
崔劭見到此物,神光一震,急忙從她手裡取過帕子,捏在掌心。
他道:「是,多謝。」
說罷,他便不理徐椒,轉身進屋。
徐椒見此也不糾纏,正準備拔步離開,卻忽然又聽見背後傳來一聲問詢。
「你如何知道是我的東西?」
徐椒停住腳步,「今日先生替我診斷時用的帕子,便是這類雲緞。張二貧寒,如何有這樣奢侈的東西,想來必定是崔先生自己的。」
「嗯。」
崔劭口氣依然是淡淡的,仿佛是一碗沒有滋味的水。
徐椒頓了頓,忍不住好奇道:「崔先生的這塊帕子上繡的是梵文嗎?」
崔劭默了一下,道:「你認識梵文?」
徐椒搖搖頭,「我姑母愛佛經,我陪她禮佛時認過幾個簡單的詞,但並不精通。」
崔劭收起帕子,這不是梵文,但他明顯也不想展開解釋,只道:「算是吧。」
說著說著,他忽然極為尖銳地一笑。
「應如是生清淨心,不應住色生心①。」
徐椒見他這般,似乎有什麼難以釋懷,不由歪頭開解道:「人在俗世,何以人人能見如來。清淨心,不求也罷。」
「不求也罷?」
「佛中常言無欲無求,而生清淨心。然世間滾滾,皆因欲而生。欲圖青苗嘉禾,而生水車鋤鈀,欲圖輕便教傳,而生蔡倫薄紙。上進爭流之心,貪嗔妄圖之念,也未必都是壞事。」
「真有趣。」
極細的冰渣緩緩飄落,凝在睫羽上掛成水珠,崔劭掃過風雪裡有些發抖的徐椒,全然不顧,只自顧自闔上了柴門。
獨留徐椒在風中凌亂。他真是一個怪人!
徐椒聳聳肩,自去廚灶里尋了吃食,而後回到房間。
蕭葳卻沒有就眠,而是合上衣服坐在草被中,像根木頭似的。
「你去哪兒了?」口氣不善。
徐椒道:「去吃飯了。」
「這麼久?」
徐椒一笑,「餓久了,所以吃久些。郎主不睡嗎?」
「等換藥呢。」
徐椒剜了他一眼,這個人明明有手有腳,非要自己給他換藥。徐椒薅起粗巾子,替他擦去身上的污穢,再尋到瓷瓶,將藥粉倒在他傷口上。
蕭葳嗯了一聲,身體一抖,而後松解下來。
他晶亮的眸子看著徐椒,問:「這山里真有趣,竟能遇見採藥的醫者。」
徐椒順著道:「沒想到山中有崔先生這種不凡之輩。」
「不凡?不過看個傷而已,怎麼就不凡了。」
徐椒真情實感道:「姿容談吐,和尋常醫者不一樣,有幾分貴氣,不過就是脾氣古怪了一些。」
不過古怪就古怪吧,生得這樣好,傲慢一點也是常事,蕭葳不也是這樣的嗎。
「你對他倒是頗有品評,嗯?」蕭葳托起徐椒的下巴,看著她的眼眸。
徐椒聳了聳肩,「還行吧。」
蕭葳鬆開手,有些生氣地翻身,徐椒想要替他擦背面,卻被他揮了下去。=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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