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玠指著端上來的雞絲粉,說道:「第一次和你在外用餐。」
「第一次吃到陳大捕頭請的飯。」英娘俏皮道。
陳玠目光燦然,說道:「你若喜歡,往後我次次請你。」而後又笑了一聲,說道:「不過以後家裡都是你掌錢,恐怕得是你請我了。」
英娘停住筷子,抬頭注視著他的雙眼,感覺他意有所指。她早就注意到,陳玠身上穿著的,正是自己做給他的那套,那麼,他應當是看過信了。
英娘猶豫道:「你,你……」
「英娘,」陳玠握住英娘的左手,「那封信,我讀過了。」
他感受到英娘左手猛地向後縮,抓得更緊了些,見她垂下頭,說道:「英娘,你看著我。」
英娘閉了閉眼,吐了一口氣,下定決心,這才與陳玠對視,說道:「對不起。」
「我不該騙你,」她一臉慚色,聲音越說越小,「更不該一直瞞著你,我……」
「你確實錯了。」陳玠接口道。
英娘感到眼淚涌到眼眶,她努力睜大眼睛,這樣眼淚就不會流出。她傷害了別人,有什麼臉面流淚呢?
「英娘,沒有人喜歡被欺騙,我也是如此。何況隱瞞我的,是我心愛之人。」陳玠嘆了口氣,「我心裡不好受,我生你的氣,你不信任我,不信任我們的感情,所以你才會瞞我。我又生我自己的氣,是我哪裡做的不夠,讓你不能對我說出心裡話……」
「不是你的問題,是我,」英娘側過臉,不敢與他對視,「是我太貪婪,很多次我都想告訴你,但我貪戀你對我的好,就又咽下去,一直拖到現在。但我不能帶著謊言嫁給你,所以,所以……」
她倉皇地笑了,「你看,我很卑鄙,要不是你同我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也許我還要瞞下去。」
「這不算什麼事。」陳玠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說道。他看著英娘驚訝的目光,雙手將英娘的手攏在手心,說道:「之前你說,等你處理完一件事,才能答應我成婚,就是這件事?」
英娘緩緩點頭,陳玠的目光落到英娘顫抖的眼睫上,憐惜道:「傻瓜,你何至於此?你早告訴我,我頂多也就是意外,難道真會因此和你分道揚鑣不成?你有你的想法,我一向都清楚,怎會怪你?」
「倒是你,未免太不坦誠,」英娘羞愧地低下頭,陳玠見狀心軟,但這件事一定要跟她說清楚,否則以後她還會自己消耗自己,硬下心腸繼續道,「英娘,以後我們成親,你我就是彼此最親近的人,有什麼事情,應該當面說清楚。即使對方當時不能接受,但你我都是明理之人,早晚都會想明白的,這樣才是夫妻相處之道。」
「兩人之間,有了欺瞞,就會產生嫌隙,嫌隙一旦產生,往往難以輕易消除。不僅如此,還會失去對方的信任,以後事事,都會忍不住懷疑真假,這樣的夫妻,還有什麼趣味?」
「英娘,我們不能這樣。我們能得天緣相遇,歷經艱難,好不容易在一起,我想和你白頭偕老。」
英娘聽到這兒,眼淚再也忍不住簌簌落下,陳玠伸手為她拭去淚水,說道,「別哭,這些都不算什麼,我只是不希望,我們以後會再因為這種事產生隔閡,才和你講明。我不敢想,如果再有欺騙,我們,我們……」他哽住說不出話來。
「這種事,絕不會再發生了。」英娘堅定地說。
「好。」陳玠撫著她的面龐,深深凝視著她,見英娘破涕為笑,也笑道:「我娘子還是笑起來好看。」
英娘取帕子把臉擦乾淨,嗔道:「少嘴甜,快吃吧,雞湯粉都不熱了!」
兩人相視一笑,重新執筷吃粉,來時本就餓了,相談這麼久,更是飢腸轆轆,沒多會兒就把粉吃得一乾二淨。
兩人剛要起身離開,有一個佝僂著身子的婆婆,挎著一籃子花燈,路過攤子,吆喝道:「賣花燈嘍!賣花燈!」見他們站起,向前說著:「官人娘子,買花燈吧,可以送災祈福。」
陳玠心念一動,付錢買了一盞荷花樣式的,牽著英娘的手向河邊走去。英娘笑道:「你有什麼要占卜的事嗎?」
「占卜?」
英娘道:「這是姑娘們喜歡的遊戲,心中想好一件事,點燃花燈放入河中,如果順流而下,遠遠離去,預兆事事如意;如果遇到阻隔,最後仍能流走,意味著事有坎坷,但能逢凶化吉;如果最終燈滅、沉水或者撞到岸邊無法前行,那意味著事不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