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娘恍然大悟,「是了,這故事也是寬兒給我講的,那本書叫什麼來著,我記得名字很奇怪,什麼『什麼雜種』來著。」
陳玠聞言一陣爆笑,看著英娘鬱悶的眼神,他拼命忍住笑,說道:「不是『雜種』,是《酉陽雜俎》。」
「愛怎麼煮怎麼煮!」英娘轉過身,背對陳玠,屈膝抱著膝蓋,將下巴搭在膝蓋上,氣鼓鼓的。唉,自己又因為不識字出醜了。
她感到後面的人逐漸靠近,整個人被他環在懷裡,她聽到陳玠在耳邊說:「英娘你很會講故事,你會將自己融入到故事中,一開始我還真以為,是你的親身經歷。」
「真是如此?」英娘把臉埋在膝蓋上,聲音悶悶的。
「真的,」從英娘上揚的音調中,陳玠似是看到雪地上一隻小狐狸,尾巴得意地搖擺,讓他的心都融化了,「我還好奇呢,你開篇提到蟲神,接下來又是怎麼設計的?」
英娘抬起頭,扭轉身子側坐,發現陳玠左腿半蹲,右膝跪地,他是以這樣不舒服的姿勢,抱住她。心中一暖,說道:「接下來就是蟲神救了我,所以我逃過一命,現在才能坐在這裡,把這件事講給你。」
「能自圓其說,把現實巧妙融入,你很有想法。」陳玠贊道。
英娘嘆了一口氣,知道陳玠是想著法子寬慰她,看著陳玠的眼睛,說道:「我覺得,我該學著識字,我總聽寬兒給我講書上的故事,那裡有另一個廣闊的世界,我若是再不學習,天天只知道做豆腐,把自己關在四方天地中,就是坐井觀天的青蛙。」
陳玠的眼中盛滿驚喜與欣賞,他把英娘的手攏在手心,說道:「英娘,你能有這份心思,我替你高興。你本就心有壯志,胸襟開闊,非同尋常女子。若能再通文識字,有朝一日,你必將抵達他人難以企及的境界。」
「我雖然不像你弟弟博學多識,但是教你識字,還算夠用,如果你信得過我,我願意教你識字。」
「我當然相信你。」英娘柔聲道,她輕輕依偎進他的懷抱,傾聽著他胸膛內強健而有力的心跳聲,漸漸地,與自己同步。
夜雨綿綿,不知疲倦。廟中兩人折騰一天,已經乏累。英娘給陳玠右臂上了藥,將烤乾的紗布重新綁上。兩人又一起鋪勻乾草,只是廟中乾草本就不多,加上又燒掉一些,最後鋪出一個人睡的「乾草床」。
陳玠本打算自己坐一宿,讓英娘睡床。英娘不答應,兩人相互謙讓,最後英娘大手一揮,兩人都睡床上。
這床實在是窄,如果兩人平躺,那就胳膊碰胳膊,手碰手,於是兩人側著身子,背對背。
夜深人盡,這座廟宇像是大海中的孤島,隔絕人世般寂靜。雨勢時而漸收,檐下滴水的聲音就愈發明顯;時而雨又驟急,如同湧上的浪潮,將一切其他聲音全部淹沒。
英娘細聽屋外聲音的變化,就是睡不著。她很清楚自己睡不著的原因,就是身後傳來的熱度。這還是她第一次,與陳玠同床。
雖然沒發生什麼。
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她強迫自己不在意,閉著眼睛默數著:「一塊豆腐,兩塊豆腐,三塊豆腐……」當數到一百三十六塊豆腐時,感覺身後陳玠起身,然後自己的身上一暖。聞到熟悉的氣息,她的鼻子比眼睛先告訴她,這是什麼。
她轉過身來,問道:「你還沒睡?」
陳玠剛要躺下,聞言坐著看向她,說道:「你怎麼也沒睡著?」
英娘支吾道:「我剛才睡著了,你把衣服蓋我身上,我才驚醒。」
她看不清陳玠的眼神,但聽到他在黑暗中的輕笑:「英娘,你別忘了我是幹什麼的,你呼吸不穩,可不是入睡的狀態。」
「好吧,我確實沒睡著。」英娘平躺著,「地上硬邦邦的,又沒有床舒服,我不習慣。」
「你又為什麼睡不著?你當捕快,風裡來雨里去,難道還同我一樣,睡覺認床嗎?」她問道。
陳玠沉默了一會兒,嘆道:「你在我身邊,我怎麼睡?」
「怕什麼,難道我是故事里的『核桃妖怪』,能吃了你不成?」英娘明白他指的是什麼,故意逗他。
「我是怕我自己,忍不住做出什麼冒犯你的事來。」
英娘笑出聲,雙手交叉墊在腦後,悠然道:「你?你可沒這個膽。」
陳玠猛地翻身覆在她的身上,英娘一驚,下意識伸雙手去推,卻被陳玠禁錮在地上。他貼著她的臉,耳語道:「英娘你看,我到底敢,還是不敢?」
不等她的回應,吻上她的唇。英娘明顯感受到,這次的吻與上次不同,是胡亂的,熾熱的,迫不及待的,與其說是吻,不是說是啃。他鬆開她的雙手,捧著她的臉,像是不會帶兵打仗的將領,狂風掃落葉般攻占她的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