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玉環哭了,一直在哭,她一哭……」桑小葉深吸一口氣,因為那楊玉環發出的聲音仍然在腦中迴蕩,聲音抓撓著頭皮,「她哭的聲音是很多很多人發出來的,是女人,是無數女人的聲音,尖銳的、低沉的、崩潰的、啜泣的、憎惡的、憎恨的、怨毒的、悽慘的,所有的聲音交錯在一起,只要她一哭,整個大殿開始震盪。」
「她哭的時候很痛苦,像是靈魂被看不見的力量撕裂了一樣,然後門外的女鬼也跟著哭,猩紅色的眼淚嘩啦啦往下流,哭的眼珠子都掉出來了,然後又被安了回去。」
「她哭的時候,所有宮女集體看向楊玉環,根本不想宮女看貴妃的表情,是那種容嬤嬤的,更像是獄卒看犯人犯了錯時的模樣。當宮女們一盯著她,她就開始笑,很放肆地大聲笑,但不是真心的,也不是控制不住肌肉的笑,是很害怕的,故意笑出來那樣。」
「但宮女也沒有做出什麼舉動,我總感覺她們好像畏懼門口的那個女鬼,或者,楊玉環。」
講到這裡的時侯,桑小葉突然皺起眉頭:「等等。」
郝海聽得入迷:「哪裡不對?」
白沉星:「宮女還是沒有腿的女鬼?」
桑小葉:「你們打開過仕女俑嗎?」
洪青青驚掉下巴:「打、打開什麼?」
桑小葉一本正經:「仕女俑,就是張永魚墓里那些。」
洪青青張大嘴:「你打開了?那玩意還能打開呢?」
桑小葉疑惑反問:「不能嗎?」
洪青青默默豎起大拇指:「厲害啊,還能這麼玩。」
白沉星也愣了一瞬,他沒打開,甚至沒有往這個方向思考:「裡面是什麼?」
桑小葉挺直腰板,咳嗽兩聲:「我去過張永魚的墓地,線下的,實體的,不是幻覺的。裡面有會動的仕女俑,初生牛犢不怕虎,我開始以為就是古董,看見它們腹部上有小門,就打開了。裡面有頭,女人的、乾枯的頭顱。然後,我還開了兩個,一個裡面是月牙形的骨頭,後來我查找資料,發現可能是膝蓋骨。還有一個是一根小拇指,女人的,很細長。」
「那些仕女俑外在長得一樣,沒有五官,但衣服一樣,對嗎?」
白沉星回憶:「是。」
桑小葉:「他們穿的,和楊玉環一樣。」
郝海恍然大悟:「和我看見的畫卷上的楊玉環也一樣!」
「真的!」
桑小葉:「她們都是,楊玉環。」
郝海問:「什麼叫她們?」
桑小葉:「仕女俑和楊玉環,應該代表的同樣的身份……或者說就是『楊玉環』本身。」
但她目前也鬧不清楚這些彎彎繞繞。
白沉星捏了捏她有點僵硬的厚脖頸:「沒事,先回家,休息吧,我守夜。」
郝海舉手:「你倆好不容易見面,我守夜,你們都睡吧。」
洪青青:「你前半夜,我後半夜。」
桑小葉點點頭。
臥室內。
仍然是柔軟的床。
但有點潮濕,可能有因為周圍有紅色苔蘚的緣故。
桑小葉枕在白沉星的胳膊上。
白沉星想了很久,還是說道:「張永魚墓這件事,太危險了。」
是一提到,他就會後怕的程度。
還好,還好活著回來了。
桑小葉埋怨:「早知道我也會被卷進來,你就應該早說。還騙我,我還以為咱倆都精神病了。」
白沉星笑:「你覺得哪個容易一點?」
桑小葉:「撞邪吧,至少我知道自己是清醒的。而精神病可就不一定了,也許咱倆拿著排泄物互毆呢。」
白沉星:「……睡吧。」
桑小葉轉過身,頭埋在白沉星的胸膛,深深呼吸著:「不太好聞,衣服回家扔了吧。」
白沉星有點委屈:「真的?」
「嗯,一股血味。」桑小葉笑笑,親了白沉星的下巴,「不過比我好點。」
白沉星一隻手搭在桑小葉的腰上,順著她的脊椎撫摸。他的手很燙,順著往下縷的時侯,感覺肌膚之下的一層層都逐漸變得溫暖。桑小葉顫慄了兩下,安安穩穩的趴在白沉星身上,撥弄著他灰藍色的頭發:「幸好染了頭發,你當初是為了要讓我記憶深刻一點吧。否則,萬一出現了另一個黑頭發的你,我無法第一時間分辨是在現實還是貓箱。」
「嗯。」白沉星說,「以防萬一。」
桑小葉笑,她眼眸閃著光,仰起頭,長發披散,大片裸露的肌膚如同渡上了一層珍珠的光澤。
細碎的光如同從深藍色的海水中剛剛露出頭的美人魚。
白沉星順著她的碎發,小腹緊繃,抬起腰,微微親吻她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