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兄難弟的尖叫聲此起彼伏,只有白沉星安靜得不像一個擁有正常情緒的人類。目光如同銳利的刀,似乎在一片片劃破、切割眼前的仕女俑,窺探她們的心臟,她們的經脈。他強迫自己保持鎮定,目光從頭滑到手臂,又看見手上空落落的鏡子。
鏡子?
對。
最開始六人遇見的時候,難兄難弟一直用手電筒到處照,照射到了鏡子,出現了光點,就像玩具被連結了電源。當他們第二次照到折射光芒的鏡子時,仕女俑的開關就自動打開了,她們開始活動、追逐。
鏡子是開關。
「鏡子。」何月昇突然說,「鏡子是開關,如果他們重新碰到鏡子也許會停下來。」
想法和白沉星不謀而合。
何月昇見白沉星沒反應,有點差異:「想不到你知道了?」
郝海咬牙:「說吧,怎麼辦?我速度不是蓋的,當年是學校短跑冠軍。」
洪青青自告奮勇:「我也可以。」
郝海:「你身體不行!」
洪青青反駁:「都什麼時候了,不需要你保護,我又不是廢物!」
何月昇從肺腑中擠出一聲笑,直向遠處:「那些沒有被激活的鏡子才有用。這些仕女俑手上的鏡子都碎了,沒有用了。」
郝海暗罵一聲,開始計算自己怎麼能跑去黑暗中拿鏡子。
何月昇長得像個文化人,但說話態度並不友善:「又不是只需要一個鏡子,跑能跑多遠?看來我們要死在這裡了。就算咱們真有鏡子也不行,沒有那麼多鏡子,也不能讓他們拿在手裡。怎麼辦啊,怎麼辦?」
啪嗒啪嗒啪嗒。
一束光在白沉星手中明亮閃爍。
白沉星按下、又抬起、又按下手電筒的開關,燈泡砰砰啪啪作響。
仕女俑越來越近。
二十米。
十五米。
十米。
「大佬?」
「啊啊啊啊要來了啊!」
白沉星全然不動,如同一棵孤身挺立在懸崖上的松柏。他默默計算著與仕女俑的距離,在郝海尖叫的時候,拿出了自己兜里那枚菱花銅鏡,然後點亮手電筒。
倏然,白光乍現,明晃晃一片刺眼。
手電筒的光被銅鏡擴散,菱花鏡碎片折射的光芒均勻的籠罩在每一個仕女俑的臉上。
——咔。
仕女俑齊刷刷停下腳步,七扭八歪,一動不動。
仿佛矗立的石雕。
「臥槽?」
郝海現在就想高呼三聲白沉星的名字。
白沉星沒有反問,篤定說道:「你知道我有鏡子。」
何月昇聳聳肩,不置可否。
白沉星思考,何月晟確實很象個活人,存活了這麼久,不僅僅是運氣問題,死裡逃生也需要他強大的情緒控制和邏輯能力。何月晟能從剛才的對話中猜到,從張永魚墓里拿出來的菱花鏡碎片現在就在自己的手裡。
郝海問:「大佬,為什麼?」
白沉星眼睛溢著輕狂的笑意。
仕女俑所手持的鏡子都衝著外面,而不是對著自己。
但是鏡子是用來照的。
為什麼不能衝著自己?
仔細回想,剛才,黑暗中誰都看不清,誰也不能確認第一個動的仕女俑就是他們先照的那個。大家先入為主思考,當然以為被光照射的活來過來。其實是仕女俑手中的鏡子反射的光線照射到其他女俑身上,激活了他們。
所以只需要一枚完好的鏡子。
而自己恰好有一枚。
並不像何月晟所說,需要很多很多鏡子。所以,要麼是何月晟笨,要麼是何月晟製造難度,讓他們無法離開,在絕望中等待死亡。
仕女俑停了,空曠的懸崖上那些嘻嘻笑笑的聲音戛然而止。
洪青青問:「去哪?」
「返回,路應該在他們身後。」白沉星說。
郝海舉手:「我走第一個。」
他可不能讓白沉星受傷,這可是他們小隊的最強大腦。
白沉星拉住郝海,對難兄難弟說:「你們探路。」
那倆人不情願,呲牙咧嘴看向何月昇,但何月昇半天都沒有說,灰溜溜夾著尾巴默默走到了隊伍的最前面。撥開堵住道路的仕女俑,一個個把她們從懸崖推下去,很快清理出來一條路。
在回程的路上,白沉星果然看見最初被照射的女俑沒有動。
穿過冷硬的俑像群,走道變得狹窄。
似乎他們並沒有返回一個小時前前進的道路,而是越來越狹窄、逼仄。
像人類的大腸。
洪青青心有餘悸:「這是快出去了嗎?」
剛才也太可怕了,她寧願面對的是怪物自己。
郝海握緊洪青青的手:「很快就能出去了,咱們吃頓好的。」
洪青青暢想未來:「先洗澡!」
「對對對,難受死我了!」
走了大約快一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