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販都會油嘴滑舌哄人高興,一切為利,不知者無罪。
唐聿野這麼有錢,從手指縫裡漏一點給老百姓也沒什麼,他的錢,他都不在意,謝錦姩還不至於擋別人的財路。
這燈會上的小攤小販大多都是這般,根據客人的穿著定價,價目表是千變萬化,
他們就賭運氣,如果能碰上哪個財大氣粗的公子小姐,甚至一兩年都能吃喝不愁。
而唐聿野等人也沒有去糾正小販的錯誤。
「你幫我選一個。」
剛剛才把人哄好不生氣,唐聿野就忍不住得寸進尺了。
謝錦姩一眼就看中了狐狸面具,
「喏,三爺試試這個。」
精明狡猾,再適合他不過。
唐聿野還挺高興,立馬就戴上了,
「不錯。」
燈會上人潮湧動,一狼一狐結伴而行。
藏於面具之後,謝錦姩才覺得心安,有種不被外人知曉的隱秘感。
她只想快點找到謝晟和慕容嘉楹他們,而唐聿野卻悠哉悠哉地閒逛著,一點都不著急。
路上有耍雜耍的,還有唱皮影戲的,小鑼小鼓打得嘩啦響,還有說書的,
那說書先生表情誇張,一捋鬍鬚,
「說起開國將軍戰英,那就不得不說起他與高祖之間的兄弟情,當年……」
高祖便是唐聿野的曾祖父夏高祖,說起大夏國的開國歷史,就少不得要談高祖和將軍戰英之間的情誼,
明君良將,乃千古美談。
「可惜戰將軍終身未娶,戰家滿門英烈,連個後人都沒留下。」謝錦姩隨口道。
「他有後人。」
「史書記載並無啊,沙場無情,戰家滿門都葬在戰場上了,可惜。」
唐聿野的表情變得古怪,
「我就是。」
聽到唐聿野的這句話,謝錦姩一驚,但是又覺得不太對勁,
「對不住對不住,你不是皇族子孫嗎?難道王妃出身戰家?」
不對啊,王妃也不姓戰。
唐聿野側目,「你想知道?」
謝錦姩點頭,她好奇。
見她如此好奇,唐聿野也不理會什麼皇族秘密了,只管哄她高興便是,盼著她忘掉剛才的不快。
反正她早晚也會知道。
「戰英並非男子,而是女將,她和高祖也不是兄弟情,而是夫妻,她是我曾祖母,若還活著,就是太皇太后。」
「什麼?!」
謝錦姩神色錯愕,好半晌才消化掉這個信息,女將?
太駭人聽聞。
史書上根本不是這麼寫的,史書只寫戰英乃亂世梟雄,南征北伐戰無不勝,一桿長槍平定四海。
她與高祖是拜把兄弟,良將輔明君,方才打下大夏國之疆土。
謝錦姩眼眸微閃,看來史書工筆也未必是真,還不是上位者想怎麼改就怎麼改?
「那為何要女冠男戴?」
謝錦姩忍不住問。
「曾祖母乃二嫁之身,又常年混跡於戰場之上,再後來,她想登基為帝,但是被高祖及祖父聯手壓下,此乃皇室秘事,唯有皇族子孫才能知曉。」
唐聿野這話別有深意。
謝錦姩毫不誇張地倒吸一口涼氣,就好像有一把鐵杴,在她自小就根深蒂固的思想上狠狠鏟了一下。
二嫁?
本朝律法規定,女子被休棄後只能削髮為尼,但更多人家嫌棄丟人,都會逼其自盡,以保全家族顏面。
律法明言規定,女子二嫁視為不潔蕩婦,和通姦一樣是要被沉塘的。
戰英竟然是二嫁之身,而且還做了皇后?
更別說女將軍和登基為帝了,女人竟然能上戰場?還有登基為帝的野心?
這每一樣都在挑戰謝錦姩的心臟承受力。
所以,戰英要不是被自己的丈夫和兒子合夥拉下,否則早已登基為帝?
女帝?
謝錦姩竟然覺得好可惜。
這世間對女子的規訓甚嚴,如果能有位女帝,女子的天地是不是就不一樣了?
怪不得自高祖以來都將女德女訓奉為圭臬,嚴以訓誡,將女子困於方寸後宅之中,以貞潔為牌,唯有相夫教子才是賢德大婦。
可誰又能想到,大夏國這天下竟是一位女將軍打下來的?!
史書上雖然抹去了這位女將軍的事跡,但是卻抹不去她的戰功,於是就給她冠個男名,美名其曰忠臣良將兄弟情。
高祖也太無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