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邪沒有理他,自顧自地說著,「不行,這事還得我自個做,你得親自送小哥去金陵。到了金陵之後,也別回來了,聽到沒有?」
「少爺!」
吳邪一把推開扶著自己的王盟,吼了一句,「還不快去!」
雨,越下越大。
張起靈的東西並不多,他只拿了幾件換洗的貼身衣物和那幅吳邪畫的畫。出來時,只見王盟穿著蓑衣,已經坐在了馬車上,一旁的吳邪站在房檐下背對著自己,看不見他的表情。
張起靈沉默不語,望著那背影,一顆心沉到了谷底。
吳邪回過頭,看到了他,勉強地笑了笑,笑容既僵硬又難看。張起靈走上前去,站在了他的面前,「多謝。」
吳邪淺笑,沒有說什麼,只是抖開自己手裡的一件斗篷,親自為他繫上,他的動作很慢,系得很是細心,系完了之後,他還稍稍整理了一下,沖他說道,「小哥,你我萍水相逢,雖是緣分,倒不如相忘於江湖來得好。」
一旁兩個小廝抬著一把通體漆黑的古刀上前,遞到了張起靈的面前。
「我沒什麼好送你,這把刀與你極為相配,如今贈你總比待在我家庫房落滿灰塵來的強。」
「我不要。」
吳邪一愣,有些難堪,他轉頭對王盟說道,「那王盟,你帶著這刀,一路上也好自己保護自己。」
張起靈皺了皺眉,王盟能拿得動這把需要兩個人捧著的刀?
可惜吳邪不再多說什麼,只是朝他們揮了揮手,隨後便自己轉身回屋了。
馬車緩緩地城外駛去。而此時,吳邪正癱坐在自己的屋內,凝望著牆上那張萬里山河圖。他甚至覺得自己可以聽到遠處滾滾的馬車聲,一直朝著金陵的方向而去。連一句「再見」都沒有,吳邪抱著自己的手臂,脖子上有些疼,身子卻是冰涼的,當真是「萍水相逢」嗎?
——「我不願再與他有半分糾葛。我不想再見到他,一刻也不想。」
——「我不曾尋思找他清算舊帳,就是不想再與他有半分糾葛!」
為什麼要逼自己去說那些話?何苦呢?他從不敢問自己的內心,是否真的是這樣想的,生怕得到了讓他再也坦然無法面對張起靈的答案。
馬車很快就駛出了城,王盟也加快了速度。大風吹起了車簾,雨水敲打了進來,張起靈坐在車內,用斗篷裹緊了身子,閉上了眼。
王盟的車越駕越快,車輪磕在亂石上使得整輛車都晃動的很厲害。張起靈睜開眼,皺了皺眉,問道,「怎麼了?」
「怎麼了,我也想知道怎麼了!」王盟語氣像是抱怨又像是焦慮,「少爺他不知道是發哪門子瘋,要把人都遣走,還叫我到了南京之後,就別回來了,真不知道他那腦袋裡成天在想些什麼!」
張起靈一聽,心中大駭,臉上卻不露聲色,問道,「上次那個日本人來,所為何事?」
「說是什麼,請少爺做地陪,那人好像來頭挺頭大的,關東軍什麼來著……」
自從上次那個日本領事上門來找吳邪之後,他便始終有些不安。他知道吳邪是臨安城裡響噹噹的人物,富甲一方,日本人自然會來拉攏。雖然接觸的時間不多,只有短短的一月有餘,他看上去始終與人有些疏離感,總是擺著一張冷臉生人勿近的模樣,卻會在不經意間流露出溫柔。儘管他並不否認一開始對吳邪,對整個吳家都頗為防備,而且他曾暗中多次查探過吳邪的起居室和書房,但這些日子的接觸,吳邪給他的印象並不差甚至可以說他是對他有些好感的。所以,他愈發擔心自己可能會連累他。
他張起靈,是刺殺偽軍司令汪藏海的頭號通緝犯。是偽軍的眼中釘,是日本人的肉中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