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起靈披上一件外衣,悄悄推門走了出去,隱在暗處,聽王盟說話。
「你們幾個小子,動作快些,去城南找找,少爺常去的那幾家戲樓都得挨個尋了去。」王盟拍著幾個小子的肩膀,讓他們快些出門。那兩個下人面面相覷,看著王盟說道,「盟哥,少爺會這麼不靠譜,扔下你一個人也不說一聲,自己跑去聽戲嗎?」
王盟聞言臉色慘白,「你小子怎麼廢話這麼多,讓你去你就去,叨嘮個什麼勁!」
那兩人見王盟生氣,不敢多言,忙喏喏地趕忙出門。
王盟搓著手,在門口來回走動,顯得很是不安。嘴裡不知喃喃地在嘀咕什麼。
「少爺,你可千萬別出事啊……」
「怎麼回事?」張起靈清冷低沉的聲音在王盟的背後響起,讓毫無防備的王盟嚇了一跳。
「啊,沒什麼事。」王盟低下頭,不敢看他的臉。
張起靈皺了皺眉,說道,「是不是吳邪出事了?」
王盟一怔,頓了頓,便將自己與吳邪在集市上閒逛,他去買吃的,但一回頭吳邪就已不在的事情說了一遍。
張起靈聽了,沉默了一會,忽然臉色一沉,說道,「糟了。」他馬上推開王盟,準備出門,卻被對方一把拉住。
「張爺,您這是要上哪兒?您現在可不能隨便出去啊。少爺興許是看到什麼新奇的玩意,怕過會兒自己就回來了……」
這話說得連王盟自己都不信。
張起靈那雙純黑的眸子盯著他,他手一哆嗦,忙鬆開了。
「我去找他,速速便回。」
「不用了。」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吳邪喘著氣,雨水濡濕了他的衣衫,柔軟的髮絲貼著面額,臉上滿是雨水。
「少爺!」王盟又驚又喜,連忙上前去扶他,突然大叫了起來,「少爺!你的脖子怎麼了!」
儘管已經不再流血,但是吳邪的脖子上仍有一條刺眼醒目的血痕。
張起靈看著他,緊了緊眉。
吳邪沒有搭理王盟,他只是看著對面站著的張起靈,這個人的臉他再熟悉不過了,可是不知為什麼,就是想再趁著這檔口可以多看他兩眼。沒變,真的一點兒都沒變,這額頭、這眼眉、這鼻峰、這薄唇,和十年前一模一樣。他的樣子其實早就刻在了吳邪的心裡,磨都磨不掉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吳邪突然笑了,對他說道,「小哥,真抱歉,我不能留你了。」
張起靈意外地沒有動,也沒有任何反應,那雙淡然的眸子只是看著他,看得吳邪有些心虛,從張起靈身體漸漸滲出的寒意,一點點透著雨水滴落在了吳邪的肩頭,他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扭頭避開了對方的目光,對王盟說道,「快去準備馬車,馬上送他走。」
「我想明天走。」
「不行!」吳邪脫口而出。看著他反常的反應,張起靈眯起了眼,淡淡地說道,「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麻煩?」
吳邪額角一陣亂跳,垂下眼帘,回答道,「現在還沒遇到,不過你再待下去,可就要連累我了,所以,還請你快點走吧。」
張起靈聞言一怔,神色變得有些複雜,感覺他身上的氣勢一下子減退了不少,可是那雨卻淋得人透心兒的涼。張起靈淡淡地問道,「你的傷從何而來?」
「與你有關嗎?」吳邪怒道,一股腦地說道,「如今你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在我家白吃白喝養了這麼久也該夠了吧,我是好客,但也不想總讓人占便宜。」
這話說的極重,吳邪的尾音甚至都有些顫抖,他緊握著拳,手背上青筋暴起。在這些話說完之後,他早已感受不到自己心臟跳動的痕跡了,所有的力氣仿佛一瞬間從身體裡消失,他斷定這些話在擊垮張起靈之前,率先崩潰的人絕對是自己。他承受著大雨落在身上的力度,即使是溫柔的水,此時也像是鞭子一般打在他身上,生疼生疼的。
張起靈的臉色此時變得極難看,他緊抿著唇,一言不發,只是望著大雨中的吳邪。濕透了的長衫貼在他的身上,雨很涼,連他自己都有些承受不住了,看著雨水順著吳邪的臉頰滑落,他的心莫名的竟然有了些痛感,也不知是被他的話刺傷,還是看見他淋雨。張起靈念了一句,「叨擾了。」便轉身回屋收拾自己的行裝。
一直強撐著的吳邪目送他關上門,不由得身子一軟,若不是旁邊王盟手腳快,眼看就要摔在地上了。
「王盟,」吳邪咬著唇,對他道,「快,去帳房內支些錢,吳家上下每人一張五十塊大洋的銀票,現錢有多少就分多少,今天晚上就把人都遣了回老家去,一個都不准留。」
王盟大驚,問道,「少爺,這到底是什麼變故,怎麼如此匆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