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3隻吃了幾口就吃不動了,他幾次看著徐遠行欲言又止。徐遠行看出了他的異樣,就故意要他陪他出去買東西,帶著他出去了。
「我說兄弟,你魂呢?」徐遠行不太愛說教,但他真的受不了433這個鬼樣子,他看起來像一個漏氣的氣球,一直在泄氣。現在眼看著憋了。
他這一問,433又要哭。徐遠行就罵他:「你給我憋回去!大男人哭哭啼啼像什麼話!」
「可是看銀河那天你也哭了。」433說:「我能看出來。」
「犟嘴是不是!」徐遠行氣死了:「我不管了!」
433拉住他:「徐哥,你得管我。」然後噼里啪啦說了起來。徐遠行聽懂了,433想讓「青川車隊」為他求婚助陣。
「那你這求婚車隊挺昂貴,造價2000來萬。」徐遠行開了句玩笑。他有心想幫433這個忙,也想到他們的車隊行駛在漠河的街道上,開到一個姑娘家的門口,或許是一道很美的風景。
但他還是多問一句:「姑娘願意嗎?」
433點頭:「她願意!徐哥,我知道你們不差錢,我請你們吃飯。到了漠河,我要安排你們最好吃的飯。我去過一次漠河,雖然冷,但是真的好吃。」
徐遠行就笑了:「行了,我回頭跟大家說一聲,到了漠河留出一個小時陪你求婚。你也別垂頭喪氣的了,出來一趟,天天看你耷拉著腦袋。」
徐遠行用力抬了下他下巴:「男子漢,立起來!」
他自己就是這樣的人,使不完的勁兒,無論什麼時候,那魂兒都聚著,任誰看了都說他是個鐵骨錚錚的漢子。他也見不得身邊人整天要死了似的。哪怕像野菜姐那樣呢,一會兒要死了、一會兒活過來了,至少還有彈性。
433嘴唇動了動,又要哭了。他萬萬沒想到自己這次出來會遇到一群這麼好的人:「徐哥,徐隊,謝謝你們。」
「廢話真多。我要餓死了,進去吃飯吧!」徐遠行摟著433肩膀,把他帶回了飯館。裡面已經升騰起了熱氣,羊肉的鮮味悠悠地鑽進人的鼻子。大家吃得臉紅撲撲的,就連曾不野都開始脫衣服,叫服務員加菜。她擺起東道主的做派,對大家說:「儘管吃,今天我請。海拉爾滿洲里徐隊請,這是說好的事。」
「說好的事就不能反悔嗎?」徐遠行問。
「當然。」
那咱倆搞對象到了有好感這一步了,下一步到底睡覺不睡覺?他想這麼說,但他不敢。他怕曾不野筷子一摔揪著他衣領子把他拽出去睡覺;又或者筷子一摔,頭也不回走了。曾不野這人太不穩定。
「野菜姐請客,那我們要敞開了吃!」
青川車隊的人說到做到,轉身又加了一輪肉。小扁豆吃得很香,嘴角上沾著麻醬,不時用手指頭抹一下,舌頭舔一下。小姑娘吃出了一頭的汗,再不時用小手扒拉一下頭髮。這下好了,變成一個「小麻醬人兒」。曾不野拿起濕巾為她擦臉,她就乖乖地仰起小臉兒讓她擦。肉嘟嘟的小臉,曾不野甚至順手捏了一下。
「喜歡啊?」絞盤大嫂說:「喜歡回北京你幫我養吧。」
「我只能做到餓不死她。」曾不野說:「我沒有能力養好任何東西,我養的花都死了。我只能養木雕,因為木雕只要不泡水就行。」
「你倒是把自己養挺好,一個人飯量頂一桌大老爺們。」徐遠行把話題岔開,起身走到曾不野面前為她倒了杯熱茶:「走,吃完了哥帶你們壓馬路去。」
「怎麼壓?」川卡問。他自來熟,才幾個小時就跟大家混熟了。他雖然遠在四川,但全國那些有名的越野車隊他早有耳聞,今天碰到的就是名聲在外的「青川」。他現在要感謝隊友的拋棄了。
「吃完跟我走吧!」徐遠行說。
阿爾山這座小城,在大興安嶺的群山之間,最美的風景自然都在山腳。就順著寂靜的乾淨的街道走,一直走到山腳下。推開那個木柵欄,裡頭有一條幽靜的路,可能還有一段廢棄的鐵路。就沿著鐵路走,大興安嶺的冷冽會擁抱你,但你不會害怕,因為那冷冽也足夠乾淨。
走累了,出來,找個地方喝口茶。但是視線一定要好。因為夕陽來了,它會籠罩這座小城。那些錯落的藍色的、黃色的、紅色的、橘色的屋頂雖然覆蓋著一層雪,但夕陽一照,那顏色又換了一種方式顯現了。整個小城閃著溫柔的、明亮的光。
「我真希望你也能來這裡走走。」曾不野給李仙蕙發了一張夕陽小城,接著說:「我要為我屢次放你鴿子向你道歉。也要為從前我一次次不顧你的感受,把我所有的情緒強壓給你道歉。今天才知道做我的朋友多麼辛苦,感謝你一直做我的朋友。」
過了很久,李仙蕙給她回:「我養的花終於開了。我沒覺得辛苦。」
接著發來一張涕泗橫流的狼狽照片,不知道為什麼,李仙蕙就是很感動,就是忍不住想哭。
「等你回來,我也辭職不幹了,回北京。咱倆一起計劃一下旅行。」李仙蕙這條消息之後跟著一個大大的擁抱表情。
「好。」
這座城市可能只是諸多邊境城市的一座,她去過二連浩特,感受過遠古文明的雄渾;她來到這裡,看到一座靜謐的童話之城。她不知道後面的旅程還將看到什麼,但她已經相信,那一定會是一場又一場奇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