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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也還未甦醒,更不要奢望能在年初一的早上吃一碗熱面或一個包子。

曾不野的車緩慢行駛著,眼睛在路邊費力找著,終於看到了一家小「旅店」。旅店是當街的門臉兒,她停好車,拎下自己的隨行大包,推門走了進去。

屋裡滿是菸酒味,麻將聲還在響著,上了年紀的老闆叼著煙迷瞪著眼出來,含糊不清問她:「幹啥?」

「住店。」曾不野說。

老闆聞言嘿嘿笑了一聲:「今年開年生意就這麼好。」他說的是方言,曾不野聽懂一半,猜到除了她還有人在初一的上午投宿。

「大雪幫你留人呢!」裡面的麻友打趣著。

老闆聞言又笑,顯然心情很好,被煙燻黃的手指對著曾不野伸出兩根來:「二百。」

曾不野知道這旅館冬天不太有生意,老闆加價是一定的,但沒想到老闆加很多。可這條街上只開了這一家,她不住也要住了。

當她和衣躺在床上的時候,腰已經不屬於她了。臉很燙,依稀是發起了燒。力氣隨著呼吸一點點被排出體外,意識也隨之而去。曾不野費力地打開手機,找出一段音頻來放在枕邊。這是曾焐欽去世後她自己剪輯的。

「路這麼遠,多帶點東西准沒錯。」曾焐欽在音頻里說。

「好的,爸爸。」曾不野回應完就睡著了,期待能在夢裡與父親見上一面。

曾焐欽去世後從未來過曾不野的夢裡。曾不野對此是十分不解的。你那麼愛我,但你去世後都不來看我一眼,你真的放心我嗎?爸爸。

她用盡各種方法,企圖將現實接連到她的夢境裡。看曾焐欽的視頻、照片,剪他的音頻。她認為從科學角度講,只要白天的意識延伸得足夠長,總能延伸到夢裡。然而她總是失敗。

這一覺睡得並不安穩,外面什麼聲音都有,大人說話聲、對講機的「嗶嗶」聲、小孩子的笑聲,還有匆匆的腳步聲。曾不野的夢裡跑過了千軍萬馬,她屢次想睜開眼去制止外面的吵鬧,但千軍萬馬將她的身體踏成了肉泥,絕沒有任何一個關節能硬朗起來。

期間她好像聽到那個男人的聲音,她下意識喊:「你等一下,還你手電。」但她睜不開眼,她被死死按在了睡眠里。

當她睜開眼時,看到外面天還亮著,雪已經停了。一樓還有搓麻將的聲音,煙味兒好像順著地板飄到了她房間裡。她以為自己只睡了幾個小時,然而打開手機一看,這已經是初二的上午十點。她睡了整整二十個小時。

鏟雪的後遺症留在了她身體上,身上哪裡都酸疼,這下曾不野不覺得爽了。她一瞬間失去了方向。

收拾東西去辦退房,打了幾十個小時麻將的店主眼睛充血,但腦子沒壞。從櫃檯下拿出一包東西推給曾不野:「你朋友留給你的。」

「哪個朋友?」曾不野不解。

「車隊的。你們車隊的。」

「什麼車隊?」曾不野又問。

老闆覺得曾不野的腦子八成是壞掉了,但人在過年的時候耐心總是格外多些,所以多解釋一句:「就跟你一樣的車,其他人,十幾輛。他們先走了,給你留東西了。」

曾不野明白了。

她打開那個袋子,看到裡面有壓縮餅乾、功能飲料、扳手,還有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一個電話號碼和幾個字:免費救援。

曾不野這車買了一年多,從沒想過要加入任何組織。她討厭爬坡,討厭上山下河,討厭腎上腺素飆升。她只想在無邊無際的高速上一直開、一直開。

她給那個號碼發了條消息:東西已收到。感謝。

「平安。」對方回她。

曾不野再次上路,天氣預報說這個新年全國多地接連下雪,她想趁天氣好趕趕路,去哪裡無所謂,在路上就很好。手機里不時彈出消息,曾不野掃了一眼,全都是垃圾消息。她的社交圈已經封閉到在過年這樣的日子裡也幾乎不會收到單獨的祝福消息。她常年保持沉默,早已淡出了別人的記憶。有時有人說起她,會很好奇:曾不野去哪了?

不討厭她的人說:不知道,很神秘。

恨她的人說:不知道,死了吧?

神秘的可能死了的曾不野繼續上路。

路況十分的好,不好的是快速道上的車跟慢車道的並行,她想超超不過去,只得按喇叭。

車牌尾號433的車主似乎是個聾子,不理會後車的催促,一直壓著快車道。

曾不野慢慢地感到了焦慮。

不行,著急趕路的人趕不了了。

不行,在快車道跟慢車道並行壓速很危險。

不行,這樣不行。

她開始按喇叭,希望433的車主能長出一點公德心,給她或者後面的車讓路。但那車主無動於衷。一直壓了十公里。而另一個車道的車主則保持勻速,不給後車留任何餘地。

十公里,對於焦慮的曾不野來說,像經歷了一場凌遲。她的手心滿是汗,指尖冰涼,恐懼感始終扯著她的神經。好像只要輕輕一下,那根繩就要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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