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環繞著費恩親王,越來越大;耳鳴之聲也越來越洪亮,逐漸變成轟鳴。費恩親王再也聽不到其他,感觸不到其他。只有溫暖流過他的四肢百骸,遙遠的鐘聲在他的腦海里轟鳴。
他的眼前也很快變成了白茫茫一片,強光刺得他雙目流淚,卻又捨不得閉上。他的心、他的靈魂在震顫,好似雙腳都要離地了。
就在這即將要飛升的空靈之中,一個聲音從天而降,打入他的腦海。
「我要你從此變得真善美,你看不得草菅人命、看不得生靈塗炭、看不得世間苦難。
「我要你清晰回憶起你害死的每一個人,搶占的每一塊地,做過的每一件有損他人的事。每一次回憶都是在你心上的鞭撻,每一件罪惡都使你的靈魂受到灼燒,飽嘗折磨。
「別人因你而生氣、而悲憤、而痛苦,你就會千百倍地感同身受。你要每天去懺悔,去贖罪,但你的業海無窮無盡,永遠償還不完。
「你生而有罪,但在此之上,你要害怕死亡。痛不欲生不是你尋求死亡的理由。
「你要找遍死亡的意義,當你真正領悟,你才能真正走向死亡和安寧。」
第一百六十八章 ——他們不一樣
自從給費恩親王下了個詛咒、不、光明魔法的暗示後,寧非就像是忽然對萬事萬物都失去了興趣,徹底躺平了。
物理意義上的,躺。
段昀弘以為他是在思考什麼,或者等待什麼。畢竟對費恩親王的處理方式忽然變了,總該是冒出了什麼新想法吧?實施之後,總要等著看效果吧?但很快,段昀弘就發自己似乎想錯了。
寧非不去確認費恩親王后續的行為,不去看廣場上又出現了誰的名字,也不再計劃要怎麼處理下一個貴族。他甚至不太出賭場旅館的房間了,每天就在房間裡吃飯、看書、睡覺。偶爾下賭場轉一圈,不怎麼玩,隨意丟了一小把籌碼就回房間。偶爾還會靠在窗邊,望著樓下的小巷發呆。如果發呆到迷迷瞪瞪的地步,還會直接在椅子上小睡一覺。
「……嗯?!」
寧非從打盹中驚醒,發現靠近的只是拿著毯子的段昀弘,警惕的表情頓時鬆懈下來:「不用毯子了。」
段昀弘把毯子往他身上一扔:「吃了早餐睡,吃了晚飯也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你忽然多了個『蘑菇設定』?」
寧非說是不要毯子,扔到他身上,他卻還往裡鑽了鑽:「出去能幹嘛?也沒什麼意思。」
段昀弘冷不丁道:「中央廣場的軍隊撤掉了。」
「……」寧非好像是沒完全清醒,又像是意料之中,慢悠悠回了一個音,「……嗯。」
「民眾衝進去寫了很多名字,還有人在喊口號,反正軍隊都不管了。樓下寫名字的盤也撤了,估計下一個被殺的人員預測也要撤掉,我們兩個什麼時候死的那個盤應該會一起撤掉。」段昀弘站在單人沙發邊上,垂眼看著寧非,「不去看看?」
「看什麼,看那些人怎麼喊口號罵我?我不像你,我不賤得慌。」寧非闔上眼睛,悠悠回,「行了,『新聞快訊』播完了就自己玩自己的去。你不是來看這個世界的嗎?看去吧,不要盯著我了。」
段昀弘沒做聲,無言地扶住了沙發背,緩緩俯身。
距離寧非的臉還有20公分時,寧非忽地睜眼:「……幹什麼?」
段昀弘就停在這麼近的距離:「你怎麼這麼萎靡,被扣太多氣運了?」
「你怎麼又是這套,不會以為我會順著玩笑說『是啊難道你要補償給我』吧?」寧非與他對視,輕聲嗤笑,「不關你事,一邊玩去。」
他一故意用這種激怒人的語氣,段昀弘就知道他其實興致不高了,說道:「要是你覺得這裡沒意思,不如走了。」
「走?走去哪?」
「我是說,離開這個世界,反正你看起來無事可幹了。」
「哈,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來『度假』的,不是來工作的。度假不就是要無所事事,吃了就睡?」寧非微微挑眉,「我在開始玩殺人之前也是這麼過的。你覺得沒意思,你自己走,別來管我。」
「度假?也是。」段昀弘再次緩緩接近,「那就干點度假該幹的事……」
寧非終於從毯子裡伸出手,捂住他的嘴:「說半天就是為了這個啊?段總,你也起承轉合,jiao合的『合』是吧?」
段昀弘被他捂嘴,聲音悶悶的:「你連對這事都長時間不感興趣了,還說不是萎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