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非一聽就知道,陳義坤這次隱形推薦天越幹得不錯,立馬趁勝追擊:「哦?這都能被天越選中來交流,那他們的科技發展也不賴嘛。我是不太清楚汪教授你的研究領域,不過,匯川應該也在支持這種方向的發展吧?我看過匯川公開的一些新的研究成果,感覺我們基地的新技術新成果層出不窮。只是我來得晚,只看過這幾個月的,汪教授之前應該也上過公報?就是那種『某某教授帶領的某某團隊』之類的……」
汪海洋面色有點尷尬和為難,但他和寧非已經熟悉了,今晚還喝了點酒,於是難得坦誠反駁了一次寧非的「捧殺」:「唉,慚愧,我的團隊沒出過什麼成果,所以也沒上過公報。」
寧非聞言怔了一下,隨後道:「哈,汪教授跟我慚愧什麼,在我這你們都是了不起的科學家,未來還不得靠你們科技改變世界嗎?目前暫時沒有,之後肯定有的。」
汪海洋不無感慨:「難啊……」
「不用這麼大壓力,汪教授,我都知道科研未必能出成果,要允許試錯。匯川這麼大個基地,經濟情況還排第一,難道還支持不起你的研究嗎?實在不行去天越得了,反正他們連還沒怎麼出成果的項目都能支持,去了估計你還能鬆弛一點。」眼看著到了樓下,寧非一拍汪海洋的手臂,「該上去了,拜。我覺得汪教授不必多想,你的家庭還是很支持你的,好好休息,明天的事明天再說。」
他「誘拐」的話語很直白,但簡短的節奏剛剛好,而且夾雜在閒聊里,更像是玩笑話。所以他巧妙地沒引起汪海洋的警覺,只是默默把對方心裡的種子種得更深。
汪海洋也簡單地跟他道別,若有所思地上了樓。
寧非回到自己家,開燈,想往床上直接躺;又礙於滿身的火鍋味和煙味,索性把上衣外褲全脫了,就剩一丁點布料便躺到了床上。
——真是費神的一個晚上。
本來一步步都計劃好了,連和汪海洋一起散步回家要說什麼詞兒,寧非都打過腹稿了。結果段昀弘這麼一來,直接把寧非的重頭戲幹得稀碎。要不是寧非最後極限發揮了一把,三言兩語完成了一次小推動,不然真是浪費一包火鍋底料和請那麼多人吃飯的積分。
心裡默默復盤了一會兒今晚的行動,寧非止住要延伸到段昀弘那邊的念頭,翻身抄起手機給鄭立聞發信息:【都安全送到了。】
鄭立聞回得挺快:【收到。那個段主任幹什麼了嗎?】
寧非:【沒有,一路沉默。】
鄭立聞:【那他來幹嘛的?不可能真是為了找個別家基地的研究員吧?】
寧非可解釋不清楚這裡面的事,他能想到好幾個段昀弘出現在這的可能的理由,但他也無法確定真正的答案是哪個。說到底,現在段昀弘很可能還摸不清楚催債任務到底到什麼程度了,搞不明白寧非到底在幹什麼、目的是什麼。所以他選擇了何種應對策略,寧非也不太抓的准。寧非甚至猜測,段昀弘可能在根據自己的動向,隨時調整方案。
然後又因為陳義坤來了,段昀弘可能想從他的行動里,找到他養女的痕跡,所以一直盯著他的動向。畢竟理論上陳義坤就是這時候帶走養女的,而養女要被帶離,還得通過匯川的官方收養程序。段昀弘只要能在這個程序里從中作梗,就能輕易破壞陳義坤的「還債」過程。
而今晚,段昀弘逮到了陳義坤和汪海洋的見面。這件事本身可能沒什麼大不了的,可寧非居然「盯場」,段昀弘肯定會對這件事產生懷疑。不,從寧非住在汪海洋家附近,到上次在食堂看到寧非和汪海洋的爭執,這個生性多疑的男人肯定已經對寧非來匯川的真正目的思考了很多。
說到底,寧非不在天越而在匯川,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
——段昀弘是怎麼想這件事呢……
咚咚咚!
寧非亂飛的思緒被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打斷。這大晚上的還有人來找,寧非一骨碌坐起來,抓了件床上的大褲衩兩腳一蹬,又撿起地上的T恤快速一套。最後拿起自己的槍,走到門邊隔著門板問:「誰?」
外面一時間沒回答。
寧非輕輕一眯眼,拉開了槍的保險栓,舉起槍,離開了門板的範圍:「說話!」
「我。」
一道熟悉的男聲終於給出了最簡單的回應。
寧非這回是真的怔了一下,他慢慢放下槍,但還是沒開門,繼續問:「就你一個?」
門外的男人語帶戲謔,答非所問:「我們對過這個暗號?」
確實,寧非的問題其實是怕「熟人帶歹人」才問的,回答也應該是僅有熟人才知道的暗號才對。可他的確沒和門外那傢伙對過這種暗號,外面自然答不出來。
不過那人的語氣和狀態,已經足夠說明他的狀態放鬆。
寧非這才上回保險,單手開門。
站在門外的果然只有一個人——段昀弘。
「段主任大晚上還大駕光臨啊。」寧非轉過身,拎著槍往回走,也沒管後面的段昀弘,「有何貴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