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提醒寧非,應該關注忽然降分的學生。寧非面上答應了,心道這班主任可沒和自己說過林盛嘉忽然降分的事,之前發生「舉報作弊」事件時她也跟隱身一樣。現在姬星喆稍微掉分,班主任就立刻出馬,這未免太明顯。
總之,寧非還是在下課後把姬星喆喊到辦公室來了。
辦公室里還有其他老師,寧非也不會閒得跟姬星喆講什麼暗帶威脅的話。於是他就望著姬星喆,非常模式化地問他最近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導致他在英語學習方面有點分心。
「沒……沒啊。」姬星喆放在腿側的手指碾了碾,「可能就是狀態不好吧。我哥哥最近出差了,我有點不習慣……」
是個人都能聽出這是在敷衍,不過姬星喆本來最近就有點怵寧非,現在更是不可能跟他說實話。別說跟寧非,姬星喆跟任何人都說不了心中的煩惱。
這能怎麼說?說自己不是姬家的孩子,自己小叔好像還已經知道了這點,不知道會做出什麼可怕的事?這不是瘋了嗎?
「真的?」寧非側坐著,單手支著桌面,「看來你們兄弟感情挺好。你哥哥不在家對你影響這麼大?那要不要跟你家商量一下?反正我認識……」
「不用!」姬星喆一驚,他怎麼敢讓家裡知道自己的成績波動?萬一姬震威對他失望,萬一家裡追究起原因……那小叔會不會趁機做什麼?
「真的不用,我自己會調整好的!」姬星喆趕緊道,「不用通知我家裡的,老師!」
寧非輕輕一推眼鏡,抬眼直視姬星喆的臉:「我知道你在學習方面比較自律,思想上也比較成熟。但該求助的時候還是要求助,畢竟再怎麼說你也只是個17歲的學生。幫助學生就是老師應該做的,對吧?」
他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還笑了一下。放在平時,這個微笑是很正常、很溫和的,很多女同學私底下還會一直討論寧非這個經典表情。可在此刻的姬星喆看來,寧非的微笑,不啻於「惡魔的微笑」。
——他能幫我什麼?不會是幫著小叔拆穿我吧?他會不會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了?!
姬星喆愈發驚疑不定,勉強才能維持面上的鎮定:「……沒關係,我還不用幫助。真的,寧老師,我一定會好好學習的。」
「好吧,你這個年齡的孩子,心裡有事是正常的。我也不再逼問你了。」寧非簡短欣賞了幾秒這個小崽子的驚慌失措,終於繼續走「模板流程」,「但你應該知道,現在對你來說,學習是最重要的。最近你的成績浮動稍微有點大,我也想相信你,這就需要你讓我看到『我自己能解決』的決心了……」
寧非洋洋灑灑地說了幾分鐘,聽得姬星喆又不耐又心焦,什麼話都沒記住。偶爾聽到一些奇怪的關鍵詞眼,什麼「才是真的」「都是假的」「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永遠不會是你的」,都能把姬星喆聽得心裡一抖。
就這麼被「心理折磨」了不到十分鐘,在姬星喆保證「期末一定好好學、好好考」後,終於被放走了。
他總覺得寧非最後的微笑有些意味深長,有些恍惚地出了辦公室,低著頭穿過走廊,甚至不太敢和擦肩而過的老師打招呼。他腦子裡不斷閃過寧非說「反正我認識……」,愈發覺得寧非還是會直接找自己小叔的。要是寧非真跟小叔說「姬星喆是因為想哥哥才成績下降」,那小叔和爸爸是什麼反應?會把哥哥叫回來嗎?還是一考完試就把自己送去深城見哥哥……?
——說起來,小叔跟哥哥一起在深城待了那麼久,該不會已經開始暗示哥哥了吧?
——那我更不能去深城了!就算他們發現了我的真實身份,我也得在家才行。遠程的求情,怎麼比得上面對面的感情……!
姬星喆越想越認為,不管段昀弘是否做了什麼、準備做什麼,自己都得守在家裡,才能最大程度地化解這場危機。
——決不能去深城!
可姬震威是說一不二的大男子主義,要怎麼才能比較自然地達到這個目的?
正在下樓的姬星喆,看向了腳下的樓梯。
***
「有個學生摔下樓梯了!寧老師,好像是你班上的!」
剛清閒沒一會兒的寧非,被快步走進辦公室的老師吼了一嗓子,很快扭頭、露出詫異的表情:「什麼?!誰?」
「就是那個經常眼熟的好學生,那個姬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