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等了一會兒,夜幕蹣跚落下,沈持沖林瑄一抬下巴:「林大人,請點火吧。」
有明姓周的官員跳出來說道:「那片是本官家中的田地,還請林大人離得遠些,不要在上面放火,以免觸怒了蟲神。」
沈持聽了走過去冷冷道:「這話還請周大人留著對聖上說道。」他今日無比強硬。
說完,他對林瑄道了句:「出了事自有我頂著。」
林瑄欣慰地淡笑了一瞬,他早有布置,對京兆府的衙役們擺了下手,那些人便在田壟上點燃了艾草,一明一滅中,有淡淡的草藥香緩緩溢出。
蝗蟲們大約愛極了這股味道,點燃艾草後不到半個時辰,成群結隊的蟲煽動翅膀一頭扎了進來,越聚越多,密密麻麻的在田壟上鋪了一層又一層……
「放火。」林瑄低聲吩咐衙役們。
衙役們提著桐油悄悄靠近蝗蟲堆,在乾草、枯枝上倒了一層,而後飛快地點著了火。
天乾物燥,火苗迅猛升騰,而後吞噬它們遇到的一切。
劈里啪啦。
那些蝗蟲也不知是被熏暈了還是被嚇著了,竟然也不逃竄,甚至還往火光里扎,噼啪聲不斷,越發響亮……
大火整整燒了兩個多時辰。到二更末,群臣提著風燈,走到田壟上一看,倒吸一口涼氣,被烤焦的蝗蟲屍體堆積如小山,散發出來的味道微焦但不難聞,甚至還有一點淡淡的肉香氣,是能吃的。
但大臣們哪裡有心思想這個,有人驚叫:「這……這也太多了……」
而有人則迂腐地跪在田壟上哭道:「天災乃有人不修德行,該受到懲罰,如今你們燒了蝗蟲,萬一蟲神怪罪,要降下更大的禍患啊……」
……
林瑄高聲道:「京兆府燒了方圓百里地之內的蝗蟲,明日開始引水灌溉農田,請諸位大人勿憂,下官與溫大人定不會讓京郊的田地荒廢,多治幾次蝗蟲,多少能保住莊稼收成一些糧食……」
他這麼一喊,群臣們才回過神來,聽到自家的農田還能保住一些收成,振作起來:「多謝林大人,多謝溫大人……」
林瑄望一眼沈持,動了動唇,什麼話都沒說出口,他心想:要不是沈大人敢作敢為說動陛下下旨治蝗,你們家中縱有千畝良田今年也沒有一粒收成,你們該謝的是沈大人而不是我。
焚燒蝗蟲之後,在濃重的夜色里,群臣各自散了回家。
……
當夜,皇帝蕭敏准奏,兩日後,將這批庶吉士擢了官,派往遭受蝗災的地方治蟲。聽說有庶吉士到了豫州府後從臨近的湖北府走水路了借了一批鴨子過來吃蝗蟲……當然這是後話了。
治蝗的事情有了些眉目,沈持的精力又回到糧價上來,他問戶部尚書秦沖和:「上回跟大人說的,京城最大的糧商齊雙齊掌柜那裡,到底囤了多少糧食?」
他先前曾請秦沖和著人去摸個底兒,好心裡有數。
「約有百萬石。」秦沖和說道:「只是……他目前不在京城。」
「到廣東做生意去了。」
在這個時候,京城最大的糧商齊雙到廣州府做生意去了,與其說是去做生意,倒不如說是躲了出去。其實人家大概率是不想和官府合作賣糧,想等到再過幾個月百姓家中的存糧耗盡,他們不問價格,把全部的身家都拿來買那一口口糧的時候,那才是他大賺特賺的時候。
眼下京城的百姓之家生活還算好的,還沒有到家中缺米下鍋的地步,此時開倉賣糧,賣不上高價。
秦沖和也知道齊雙去廣東府做生意不過是個藉口罷了,然而他卻是敢怒不敢言,齊家在京城之中攀附的權貴無數,只怕他一旦說出來,就有很多人要來為他說話。
沈持默然不語。
「對了,沈大人,你上回在朝堂上提到的常平倉的事,」秦沖和說道:「清平年月久了,當時都以為不可行,如今幾處遭了災荒,奸商囤積糧食不肯售賣,若再次提出設常平倉,該無人反對了吧?」
沈持想了一想,依舊沒有作聲。
除了秦沖和外,這個時候,群臣之中有一些正直有見識的人也開始在朝堂上重提常平倉的事,而沈持卻絕口不提。
因為他知道現在再設常平倉已經來不及了,而災荒開始之初,糧價還沒漲起來,百姓家中還有餘糧,皇帝和群臣心存僥倖,可能還不會同意,既如此,何必浪費口舌呢。
對於他來說,設常平倉的時機還未到,穩住,再等等。
幾日後,朱堯從豫州府回到京城,他出現在沈持面前時形容枯槁:「沈大人,你不知道蝗災有多可怕……一棵莊稼都沒了,沒了……」=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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