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淵若肯來鶴州官學執教兩年,到期後,依舊按照慣例,會升任為當地的學政,官階四品,這不就復出了。
……
當晚,月亮升起時,沈持抬起頭,深深地凝望著夜空中的一彎新月,許久後,又埋頭給遠在江南退思園的王淵寫信。
後來史玉皎進來看到了,笑他:「你要把王大儒拐來此地?」
「嗯,」沈持封好信說道:「王大儒要是來了,鶴州府必定聲名鵲起,到時候文人士子、行商、遊覽山水者紛至沓來,這裡就繁華起來了。」
如今天下才有幾個知道鶴州府的。
一旦人口多了熱鬧起來,就容易生財了。
他的信寄出去一個多月後,沈持日日派人去城門口相迎,三月初六,桃紅柳綠那日,一個書童跑著來報,說王淵到了。
沈持立刻迎出來,就見從一輛破舊的馬車裡下來個穿著月白春衫的儒士,身板如多年前一樣挺拔,正是王淵,他快步走過去,深深作了個揖說道:「一別數年,先生還是這般清瘦斯文模樣。」
王淵的手微微顫抖,他雖然看起來只是鬢邊多了幾縷白髮,眼角多了一把皺紋,然而自從養子賀俊之死後,一直以來的那股心氣就散了,關閉了退思園不再收學生,終日萎靡:「唉,心情早已不似當年了。」
師生二人還未來得及多說幾句話,鶴州的一眾官吏跟著杜不寒也來迎接:「王大儒,久仰久仰。」
一起把王淵接到府衙,安排了房間讓他沐浴更衣。
……
軍營的校場上。
史玉展得了一把有四五十斤力道的好弓,自六歲那年他在母親的教導下練習騎射以來,這五年裡,弓的力道不斷增加,尤其是去年他猛長一截後,膂力也變得沉雄,以前的弓只輕輕一拉便開了,不再得心應手,因而史玉皎又為他尋了這把弓來。
他試著拉開弓弦,扯開後,弓身上雕刻的一隻老鷹目視著他,他只覺若有千斤之力附在肩膀上,心中頓時生出一股豪情。
「報——」忽然斥候的一聲打斷了史玉展,他鬆開弓弦,微微偏頭聽著。
「王膺領兵前往左氏土司,」斥候說道:「據悉有四萬兵馬。」
王膺為帥後沒有直接發兵來攻打鶴州城,而是轉而去攻打朝廷新置的麗水州——還習慣叫那一帶為「左氏土司」。
而駐紮在當地的朝廷軍,彰武將軍燕正行手下不過只有一兩千人,左氏土司手中的兵力不詳,但絕不會超過兩萬。
這消息有如石破天驚,史玉展失聲道:「呀,那個苦當歸豈不是要遭殃了。」
史玉皎看了他一眼,對部將說道:「各營挑出精兵,準備增援。」
「姐,」史玉展說道:「不如我領一隊騎兵火速去追王膺,只等半夜襲擾他的軍隊,要快,來無影去無蹤,一直跟著他打。」
襲一下就跑。讓他還沒到左氏土司就損兵折將,重挫銳氣。
以懷武將軍蘇瀚為首的諸位將領點點頭:「史小郎君言之有理,只是……」他小小年紀領兵誰會聽他的。
史玉皎:「不行,別胡鬧。」
史玉展說道:「姐,我姐夫在軍中素有名氣,兵士們聽他的,我帶他一塊兒去總行了吧,我們一文一武,定會立了功回來的。」
未等史玉皎開口,眾將領說道:「要是沈大人能去,便有六成的把握了。」
史玉皎看著史玉展說道:「如此,多與史玉展騎兵,記住,只可偷襲不可正面交戰。」
「姐,」史玉展高興地拉弓一下子射穿靶心:「等著我跟姐夫氣死姓王的老匹夫。」
此時還在鶴州府衙的沈持重重地打了個噴嚏。今晚要給王淵接風洗塵,去酒樓吃飯,估摸要說的話多,太晚就不回營地了,他正想著打發趙蟾桂去送個信兒,這時候一匹馬飛略到衙門口,一小子騎在上面喊道:「沈歸玉姐夫,快出來。」
聽到呼叫,沈持走出來,被史玉展一把掠到馬背上:「姐夫,今晚跟我去偷襲王老匹夫吧?」
沈持:「出什麼事了?」
史玉展把王膺出兵攻打左氏土司的事說了:「我姐讓你我今夜帶騎兵一千人去襲擾王膺。」
沈持:「……」他雖然瑟瑟發抖,但為了媳婦兒還不敢說怕,硬著頭皮說道:「我與你先回營中。」
問明是何等情況。
第177章
王淵在府衙後頭的客房中洗去一路風塵, 再次出來時他換了身青灰色的襴衫,步態從容,眉眼儒雅, 沒見到沈持,他問杜不寒:「杜大人, 沈歸玉去了哪裡?」
「方才沈大人托下官捎句話,」杜不寒說道:「讓下官跟先生說一聲, 他家中有事,去去就來。」
戶部員外郎韓紹說道:「他呀是個大忙人, 被他小舅子叫走了。」有急事的樣子。
城中的巷陌里, 已升起一層煙嵐, 眼見暮色就要升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