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持立刻去黔州府找知府俞馴:「俞大人,勞煩你挑一家近來去鴨池城做生意的商行,給二王子妃左文嬙送些財物,若還有餘力的,幫她一幫。」
俞馴說他親自去辦這事兒。
史玉皎聽說之後跟沈持說道:「光靠行商只怕不行。」於是她遣了幾個兵士悄悄潛入大理國,等著助左文嬙出城。
在等左文嬙音信的同時,沈持收到了沈知秋的來信,看完來信他皺眉說道:「岑稚糊塗。」
莊王蕭承鈞此番奪嫡之心太張揚了,就算原本有五六成的把握,只怕很快要被他自個兒給作沒了。
莊王這人,沒有帝王的城府,沈持判斷他是成不了事兒的。
又一想到自家堂兄弟不被名利所誘,這樣謹慎,沈持心中感慨良多,提筆給沈知秋回信,這是他第一次與堂兄弟間信件來往,想了許久才下筆,一氣寫了很厚的一封信,信中提及諸多寫科舉文章的技巧,他想著,但願對他們有用處吧。
寫完擱下筆,已是四更天時分,天快大亮了。
沈持在書房的長凳上和衣而臥,沉沉睡去,好夢做到一半時,門外「咚」地一聲將他驚醒,是蘭翠的聲音:「沈大人。」
聽到敲門聲,趙蟾桂飛快去開門迎客。
沈持則用清水漱了口又拿巾帕抹了把臉,從書房出來後,只見蘭翠領著一個披斗篷的女子站在院中,那女子的背上還背著一個看樣子還在睡覺的孩子,他訝然道:「蘭將軍,這是?」
女子屈膝一禮,隱約可見掩住的一張蓬頭垢面的臉:「妾身左文嬙,見過沈大人。」
她語調生澀而怯,一說話,背上的女娃兒被驚醒,琉璃般的黑眸直直看著沈持,忽然「哇」地大哭起來。
左文嬙難堪地說道:「她餓了。」她們母女在鴨池城飢一頓飽一頓的,昨日好不容易逃出來,哪裡敢停留,直接奔鶴州來了,幾乎一天一夜未飲水進食。
「趙大哥,」沈持說道:「先帶她們母子去住下,吃了早點再說。」
看母女兩個驚魂未定的模樣,先安頓下來再說別的吧。
母女二人被帶下去之後,蘭翠手上轉著她的短劍,說道:「她跑來鶴州,大理段氏很快會發現,沈大人早些想想應對之策啊,我向大人交差了,告辭。」
「告辭。」沈持將她送到門外。
他回屋略吃了些早點,到前院的衙門裡看了半日公文,午後小憩醒來,好巧,段世子遣段仲秀追來了,見面客套地說,大理與中原遙相觀望,既然都不礙著對方,沒必要鬧太僵,咱們和和氣氣,各自為政不好嗎?
沈持只淡笑不接話茬。
段仲秀不兜圈子了,他開口索要左文嬙母女二人,還故意羞辱沈持說,如果你沈大人缺女人,他可以送一馬車豆蔻佳人來任君恣意享用,何必執著一殘花敗柳……
沈持對著段仲秀笑了笑:「各自為政啊,不好。至於佳人嘛,讓段世子留著自己享用吧。」
「沈大人,左氏畢竟是段世子府里的女人,您看?」段仲秀心虛地說道:「能不能讓在下把她帶回去?」
沈持簡單簡單兩個字:「不能。」話不投機懶得費口舌,說完,命趙蟾桂送客,把段仲秀轟了出去。
他現在硬氣的很呢。
又幾日後,皇帝蕭敏批覆了他的奏疏——在工部堪到岩金礦後,向那邊派遣駐兵千餘人。此次抽調的是長沙府的府兵,由彰武將軍燕正行率領,算著他們行軍的腳程,大抵十天半月抵達金沙水。
太好了。
沈持又給皇帝上了一本奏摺,詳細述說了彝族左氏土司與左文嬙的事,他向朝廷請示,想於近日出使左氏土司一趟,將左文嬙護送回她的娘家。
當然,意在說動左氏土司歸順朝廷。寫完之後,八百里加急送進京城。
不幾日後,皇帝批覆,允了他的請求。
這陣子左文嬙母女二人在這裡衣食無憂,很快養得水靈靈的,舉手投足間盡顯身份矜貴,但她歸心似箭,眉間籠著一層化不開的愁緒,每每見著沈持,都要打聽何日送她回娘家。
「趙大哥,」沈持終於下定決心,對趙蟾桂說道:「你收拾下東西,咱們過幾日去一趟金沙水那邊的左氏土司。」 他想要見見執掌彝族左氏部落的土司左靖。
「大人,」上次沈持遇刺後,他如驚弓之鳥:「去哪裡做什麼?」畢竟出了鶴州城就是大理國的地盤了。
好好的在鶴州城呆著他們還想方設法來殺他呢,別說自個送到人家門上了。那還能讓他活著回來嗎。
沈持:「咱們扮作行商,等燕將軍路過時跟在將士們後面,不會有多大危險的。」
趙蟾桂:「大人,你要不要跟史將軍說一聲?」嗯,夫人肯定不讓他去的,太冒險了。
「不要告訴她,」沈持說道:「免得她為我操心。」
趙蟾桂瑟瑟發抖:「大人,那回來夫人要是很生氣抽你鞭子怎麼辦。」他聽說過史玉皎拿鞭子抽副將周勝的事,一鞭子下去揭下一層皮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