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京城之中立大皇子,莊王蕭承鈞為太子的呼聲越來越高,不少人投身在他的門下,成為莊王一黨。
其中就有岑稚。
岑稚不是主動投靠蕭承鈞的,他哪裡有門路得莊王青眼,而是莊王的人主動找上門的——他們找岑稚,其實意在沈持。
事情是這樣的,莊王蕭承鈞坐大,眼看著太子之位就要成為囊中之物,就差最後一哆嗦了,可總是哆嗦不起來,他的謀士陳世儀跟他說:「殿下還缺一個人。」
「他嗎?」莊王涼笑一聲。
沈持。
陳世儀說道:「殿下,沈持極得聖心,又極有才能,殿下想,他到西南才半年的時間,不費一兵一卒就將大理國的昭通郡弄到了手,這是何等的手段,殿下想要謀事,跳不過這個人去。」
蕭承鈞:「當年本王曾示好於他,許他六部的位子,他看不上。」
要知道,這可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啊。
可見沈持心氣之高,而他如今已經是戶部右侍郎,蕭承鈞沒有拿得出手的籌碼了。
陳世儀說道:「殿下,咱們可從他的家人、同窗中下手,等他們跟咱們成了一路人,沈歸玉就不得不給殿下效力,為殿下所用。」
「是個好主意,」蕭承鈞說道:「那便試試吧。」
於是陳世儀先去找沈持的啟蒙夫子,翰林院庶吉士孟度,說了莊王的意思,不料被孟夫子打了一通太極拳,無果。
又去拉攏裴惟和江載雪,這二人也沒拿他當回事,又碰壁了。
而後,莊王一黨依舊不死心,他們下了血本,前往祿縣,找到了岑稚,彼時,他已考中舉人。
但桂榜的名次僅在孫山之前,也就是倒數第二名,考進士大抵是無望了。
陳世儀先說了一番莊王求賢若渴的心,又許他官職,岑稚未曾涉足官場,想得簡單,以為追隨莊王是條明路,竟滿心歡喜地應承下來:「在下但凡見到沈歸玉,定會說服他的。」
「巧了,這不眼前正有個機會,」陳世儀說道:「沈大人如今在鶴州府,而吏部正在為鶴州府選官吏,莊王殿下必是能舉薦岑舉人前往任職……」
這樣既給了岑稚行動之便,又增加了他的歷練,還不耽誤他日後考進士,可謂是給了很大的好處。
岑稚感動得跪地叩謝:「多謝殿下栽培之恩。」
不光他自己要追隨莊王,還提醒陳世儀說道:「沈歸玉的弟弟,叫沈知秋的,已考中童生,多年來屢次考不中秀才,要是殿下能給他個餬口的差事,想必他也願意勸說沈歸玉。」
隨著沈持這些年官越做越大,沈家在祿縣的名氣也越來越大,沈家人進進出出,難免有人打聽後議論,拿讀書許多年未考中秀才的沈知秋與他作對比,說上一兩句風涼話。
沈知秋年紀輕輕形容枯槁,在祿縣走路從來不抬頭,也不愛與人交往。這種自卑岑稚感同身受,他知道一旦有機會,沈知秋是願意離開祿縣的。
陳世儀大喜:「既是童生,找個衙門做個書吏綽綽有餘。」
岑稚當即給沈知秋送了帖子。沈知秋見到岑稚的帖子很是驚訝,猶豫再三,將此事告知了這些年與他一起念書一起落榜的堂哥沈正。
沈正說道:「阿池與他多年沒來往了,聽說京城有個當官的來找他,官場水深,誰知道是福是禍,你找個理由推脫了吧。」
他總覺得岑稚來得過於突然了,沈知秋至今連個秀才的功名都沒有考中,人家一個舉人老爺為什麼要結交他,不大對勁。
「岑舉人是阿池哥的同窗,」沈知秋說道:「他既送了帖子進來,不好不見。」他抹不開這個面子。
遂不聽沈正的勸說,執意要去見岑稚。
沈正只好說道:「阿秋,見了面你留個心眼,不該說的話千萬別說啊。」雖說岑稚與沈持是同窗,可是人心隔肚皮,真的沒必要說那麼多推心置腹的話。
「我知道。」沈知秋應道。
及至見了面,岑稚說明來意,並將沈知秋引薦給陳世儀。
聽說對方是莊王的人,沈知秋十分驚駭:果真如沈正所說,官場上的水不是一般的深啊。趟不了。他故作迂腐木訥之狀,聲調木木地背起了「之乎者也」,把個陳世儀的耳朵聽得快要出了繭子,一個勁兒給岑稚搖頭示意沈知秋不可用。
第160章
岑稚只好作罷, 送沈知秋出來的時候他語氣惋惜地說道:「唉,阿秋,過了這個村沒這個店, 你說你在陳大人面前掉什麼書袋子呀。」
不是誰都能搭上莊王這艘大船的,失了這次機會可惜。
時序早秋, 沈知秋拱手一揖,長襟落落秋風:「多謝岑舉人好意, 在下家中還有事,告辭。」
說完, 他頭也不回地回到家中。遇到沈正, 把這件事說了, 沈知秋嘆息道:「阿二哥,我算是瞧出來了, 岑舉人哪裡是要抬舉我, 他意在阿池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