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行的還有兵部侍郎,確切說應該是兵部右侍郎,六部通常會有左、右兩位侍郎,任竹青,禮部員外郎顧擎,還有一名太監,馮柏,四名御林軍校尉,一行十來人,他們要攜帶皇帝蕭敏的信件,去說服、告誡大理國,不要過多地和安南國眉來眼去,當多多與我朝交好云云。當然,他們都是跟著沈持常服出行,要的就是拉鬍子過大街,謙虛,低調,不聲不響。
武信侯史家一同收到聖旨,他們不知道這是要沈持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以為皇帝真要二人完婚,猛一下傻眼了。
史二夫人很為難:「這嫁妝……」總不能隔山隔水的抬到西南邊關去吧。
「既是聖上的旨意,」史老夫人拎著拐杖在屋裡轉了三圈,末了像是想到什麼,淡聲道:「……也好,早日完婚。」
「找個可靠的人,快馬加鞭把嫁衣給三娘送去,」她又低聲囑咐史二夫人:「還有那本壓箱底的畫冊,一併送到三娘手上。」
史二夫人:「娘,要不我親自去一趟吧。」史老夫人搖搖頭:「咱們武將之家沒那麼多講究,該有的禮都行過了,讓他們小兩口自己看著辦吧。」她拉著兒媳婦往暖閣里走:「我瞧著這聖旨下的蹊蹺,沈家小子此次南下或有要事在身,咱就別給朝廷添亂了……」
她活了這麼大歲數從未見天家何時這麼為臣子著想,特地下旨讓完婚的,她自然不敢指望孫女遇上這樣的美事。
事出反常必有妖,不得不讓她多想一步。
「這麼說,」史二夫人一驚,細想的確如此:「他二人未必見得上面?」
「誰知道呢,」史老夫人說道:「不過這戲還是要做足全套,該給三娘送過去的,一樣不要少,都給她送去。」
「聽娘的。」史二夫人最終說道。
……
這幾日沈持將手頭的零碎事宜交給京兆府的幾名參軍,選了二月二十六,從京城出發前往黔州府,之後再經由黔地進入大理國。
臨行前兩日,他又去了一趟秦州會館。月底才放榜,還有幾日等,午後,江載雪和裴惟悠閒地在下棋,孟度則磕著瓜子在一邊看著,一個個的全是閒人樣。
沈持進來自個兒倒了杯茶水,翹著二郎腿坐在一旁觀棋,還時不時伸手去孟度端著的盤子裡抓一把瓜子來磕。
「阿池,」裴惟的棋占著上風,分出一二分心思來問他:「聽說你要離京去成親?」
沈持:「嗯。」
裴惟看了孟度一眼,復又瞧著沈持說道:「鎮西史將軍……我記得許多年前,還是咱們那會兒在貢院求學的時候,她從秦州府路過回京,咱們還遙遙見過她一面呢。」
「是她。」沈持說道。
裴惟:「……」真想不到。
江載雪扔了棋子:「輸了。」轉而開起沈持的玩笑來:「想來是那日一見之下情根深種。」
沈持面色平靜:「是。」一見鍾情是什麼羞於啟齒的事情嗎,真男人有什麼不敢承認的。
孟度從袖子裡掏了掏,拿出一張銀票來塞到沈持手裡,他眯了眯眼說道:「你欠為師一頓喜酒,先記帳吧。」
「夫子,」沈持推辭道:「你以後用錢的地方多著呢……」
孟度笑道:「等我成親的時候你再送回來不就行了。」
沈持:「……」他心道:等你鐵樹開花嗎?那有點歲月漫長啊。
「對了阿池,」孟度又說道:「怎么姓賀的一回來聖上就遣你去外地成親,」他低頭喝茶,只用眼神問:不會是有別的緣故吧?
沈持說道:「夫子猜對了,不過這跟賀大人無關。」
孟度聽了便不再問。
沈持:「夫子,我想了個法子幫徽州府舉子們一把。」他靠近孟度耳語幾句。
孟度聽了連連點頭:「成不成的,試試吧。」
江、裴二人也都以銀票的形式代替賀禮:「願阿池與史小將軍結為雙飛鴻,百歲不相離。」又笑道:「等我們娶親的時候你再還回來就行。」
沈持:「謝了,江兄,裴兄。」
那二人一齊嘻嘻笑道:「快回去準備當新郎倌兒吧。」
沈持同他們告辭,回家。
沈家對於他要到黔地去完婚的事既歡喜又不解,沈煌乾脆直接問他:「阿池,我怎麼覺著聖上比你自個兒還著急這門親事呢?」
生怕黃了一般,巴巴地讓兩人在邊關成親,這多不便利啊。
沈持對著他眨巴了下眼睛:「爹的感覺是對的。」
沈煌忽然意識到沈持話裡有話,忙改口說道:「你倆都不小了,是該急。」回屋跟朱氏嘀咕了會兒,夫婦倆不再廢話,給兒子收拾起行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