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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朝廷官員到地方巡察,皆是秋後算帳。晚去幾日也無妨。

「過不過年,哪天過年,」賀俊之苦笑了笑道:「與我有何干係,橫豎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曹慈嘆氣道:「哎,如珩這話說的,你不在京城,叫本相找誰喝酒去。」

「曹相爺還有心思喝酒?」賀俊之同他走到一處僻靜地,壓低聲音道:「有空何不琢磨琢磨——周淑妃快失寵了。」

「她失寵不打緊,只是七殿下日後……」只怕無緣太子之位了。

曹慈一愣,搖搖頭說道:「不過是後宮新添了個鄭才人,陛下新鮮幾日,她無家世又無皇子傍身,撼動不了周淑妃。」

他追隨皇帝蕭敏多年,知道天子有意栽培七皇子蕭承彧為太子。他對未來的皇儲——七皇子蕭承彧也很中意。

也聽說了皇帝蕭敏近來寵愛一位鄭才人,冷落了周淑妃。

賀俊之:「曹相爺,曹家也是簪纓世家,每房妻妾成群,難道沒有子以母貴的事嗎?」

男子喜愛一個女子,才會看重她所出的子女,若是厭惡一個女子,也會冷落她的子女。

「陛下的後宮,」他的聲音極低:「或許也是。」

周淑妃的榮寵不衰,七皇子蕭承彧來日才能穩穩坐上皇儲之位。反之,周淑妃不得聖心,來日鄭才人誕下皇子,七皇子就不算什麼嘍。

曹慈:「鄭才人這個狐媚子。」

「相爺錯了,」賀俊之卻忽然笑了起來:「淑妃娘娘失寵,不在鄭才人,而在一個臣子身上。」

沈持。

曹慈:「這個彎彎繞把本相繞暈了,你明說吧,誰?」

「曹相爺難道沒聽說過,」賀俊之說道:「前陣子七殿下選侍講學士,下官聽說陛下中意的是沈大人。」

曹慈「哦」了聲:「你是說後來定了薛大人,是淑妃娘娘的意思?」這麼說,周淑妃受皇帝冷落,不是因為鄭才人狐媚,而是沈持?

讓他捋一捋。

賀俊之笑了一笑:「在下告辭。」

他次日一早便啟程上路,馬車緩緩駛過十里長街,路過京兆府衙門前時,賀俊之伸出手指挑開帘子,看了一眼又放下。

當年,如果不是突然被彈劾身世,他該來這裡當京兆少尹了吧。賀俊之眯著眼心想:那之後的路也會和去大理寺不一樣吧。

……

酷吏賀俊之離京,官宦之家不再害怕動不動被找個由頭抓去大理寺受刑吃苦頭,又要過新年了,小半個月不用上朝上值,京中的大小官吏們,心中全都樂開了花兒。

爆竹的銷量都比往年大增,商行的掌柜們笑得合不攏嘴。

這也使得京城的街肆上年味尤濃。

好說歹說,沈持終於把孟度留在了秦州會館,說好過了年初五,初六再啟程回祿縣。並給他買了很多書籍,「京城有個好處,能買到祿縣見不到的書,夫子,你讀一讀,大後年春闈必定登科。」

這話雖有些忽悠,但其實一點兒都不虛。

「多謝,」孟度看著那些書說道:「確對會試有益處。」說完便翻看起來。

沈持:「夫子,你才好倒不用這麼勤奮的,徹底養好了才用功不遲。」

孟度哼了聲:「你變著法子嫌我一把老骨頭不能動了是不是。」還怪敏感的嘞。

沈持:「……」

只好隨他了。

從會館出來回到竹節胡同新搬的家中,三進院的宅子著實看起來寬敞,布置陳設也是一等一的講究,要說一年的租金六兩半銀子貴是貴了點兒,但住起來也是真舒適。

沈煌夫婦也很講究,垂花廳中放著竹子,寓意節節高,還有兩捆修剪整齊,用紅綢紮起來的柴禾,大抵是進柴(財)之意吧。

「得,」沈月從內宅的西廂房中出來迎他:「你……回……來了?」

沈持聽著她的聲音總覺得哪裡不對,他想了一瞬忽然驚喜地問:「阿月,孫大夫的藥見效了是不是?」

沈月還發不清晰音節,但能慢一點兒說句子了,仔細聽是能辨認出來她在說什麼的。

比之前好了一些些。

沈月笑著點點頭:「是呢得。」

沈持:「憑他要多少診金,阿月這次一定好好讓他瞧瞧,好好吃藥。」

「得,」沈月說道:「可是我大概不會像……得那樣……」流暢說話了,她一急又嗚嗚啦啦不知道說的什麼了。

沈持趕緊安慰她:「反正阿月會寫字,說不出來也不打緊,寫下來也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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