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川良賢因為要用一個更方便的姿勢所以微微側轉,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細膩的陰影。
但是這個時機閉上眼睛好像會讓場面顯得更加奇怪,所以這會他只是盡力讓自己保持一個緊繃的側過去的狀態。
有里沒注意到綠川良賢小小的情緒變化,家裡畢竟沒有口罩,所以現在她借著臥室里的燈光緩緩靠近。
綠川良賢能感受到一道溫熱的氣息不斷向自己靠近,直到真正觸摸到自己的皮膚,他微微有些不自在地顫動了一下。
有里的目光始終鎖定在他纏住半個肩膀的繃帶上,雖然這不是她第一次去看了,但現在這樣各種意義上兩個人都無比清醒的狀態還是第一次。
她的動作很輕,但是手法很嫻熟,隨著繃帶一圈圈鬆開,綠川良賢的皮膚逐漸顯露出來,傷痕和淤青並未完全消散,好在傷口並沒有裂開,但絕對是夠觸目驚心了。
「雖然說了也不一定起作用,」有里給自己的手消過毒後,又拿上棉簽蘸取自己拿過來的藥膏開始塗抹,語氣格外溫和,「但是你真的得記住想要傷口好就要有自己是患者的樣子。」
「……嗯。」綠川良賢不自然地應了一聲。
雖然很想可以壓重一點給他一些教訓,但終究這樣做對兩個人都沒有什麼好處,她隨意開口,「你最近受傷的頻率越來愈高了吧。」
綠川良賢停頓了一下,下意識反問對方為什麼會知道,回過神後又覺得大概她能從傷口的癒合程度判斷出來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有里上藥的手沒停,這位什麼時候受傷自己再清楚不過了,但也沒有刻意去解釋,只是將對方的沉默當做了默認,「這麼辛苦,沒想過給自己別的選擇嗎?」
別的選擇嗎……綠川良賢無聲的笑了笑,萬般理由在這裡無法開口,所以出聲的時候又變成了帶有針刺意味的話語,「是想用這種方式讓我放過你嗎?」
有里已經不是那種一點就炸的小孩子年紀,或者說她從來到這裡就沒有過那樣的狀態 。
儘管這話聽起來確實不甚愉悅,「隨便你怎麼想。」
太長時間半彎著腰的動作讓她額頭上滲出了一層薄薄的汗,她起身緩了緩。
反正綠川良賢現在的狀態也沒辦法掩藏下去,她乾脆挑明,「我知道你今天可以是以綠川良賢的狀態出現,明天甚至可以以安室透的面孔和我見面。」
明明是嚴肅又危險的話題,卻被有里以放鬆的姿態說出來。
「我無意去探究你更深層次的秘密,只是如果未來作為出現在我眼前的是新的綠川良賢,那我會很苦惱的。」
綠川良賢剛想回頭,卻被再一次拉進的距離制止。
只能說恰到好處……
實際上這件事情在有里這裡已經算是半明面的事情,當然驚訝是有的,但總體來說也只是為蘇格蘭多加了一層神秘而已。
況且她也不認為兩個人這樣處於共同居住的關係這樣的事情能瞞多久,所以她索性選擇攤牌。
綠川良賢只是覺得這人的觀察力或者敏銳度簡直強的可怕。
他對於自己這層面具還是有充足的信心的。
雖然總是被她冠以「神秘」的稱號,但實際上已經幾近透明了。
他的身體不自覺地緊繃,卻又不想打破這份難得的親近感,只能短暫地保持沉默。
不過綠川良賢還是將頭轉了過來,這個角度他只能看到她的頭髮,大概今天自己用的是同一款洗髮水。
相同的味道讓他莫名有些安心。
有里的話語讓綠川良賢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暴露感,但同時,他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暖和被看見的感覺。
綠川良賢的視線變得柔和,他還沒有好好觀察過這段時間的她。
好像變了很多,又好像什麼都沒有變。
雖然比起面對諸伏景光的自己,現在的外守有里多了幾分疏離和警惕。
但他依然眷戀這份溫柔。
傷口處理完畢有里抬頭,這次竟然直直撞進綠川良賢的眸子裡……好像有什麼不一樣了,她一時沒辦法保持對視。
這下兩人的距離近得幾乎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她吞咽了一下動作有些慌亂地打算直起身,大概是越亂人就越容易出錯。
所以在腿還沒有往後撤的時候她的上半身竟然想要先行撤離。
於是平衡頓時失靈,身體的重心讓她即將著地。
綠川良賢的身體本能的出色反應能力讓他果斷伸出手拉住有里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