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帥哥去哪?市中三十走不走?」
……
陸禾低著頭雙手插兜往前走,沉默地任由他們跟著。那些人跟了半條路見他無動於衷,嫌棄地罵了幾句,轉身找新目標。
陸禾攥緊拳頭,聽著那些不堪入耳的粗話,忍了又忍。
好不容易走到馬路邊公交站牌,又趕上直行紅燈變綠,不得不停下腳步。
車流涌動,車燈如流光般刺眼,暴躁的鳴笛聲不斷咒罵混亂行駛的車輛。
陸禾站在路邊,眼前眩光的世界模糊成一片,只看得清對面靜靜佇立的高樓。
幾日前父親墜樓的畫面赫然浮現在眼前,緊接著母親不堪凌辱慘死的畫面歷歷在目。
他呢?
他被鎖在房間裡,無力地眼睜睜看這一切發生。
血……鋪天蓋地的血,傾覆而下。他渾身發抖,衣服被汗水浸透。冷風無孔不入地從衣領敞開的地方灌進來,如刀片在他肌膚上凌遲。
『嘀——嘀嘀嘀』
喇叭狂響,驟亮的遠光燈正中陸禾瞳孔。
要不就這麼死了吧,或許還能和父母重逢。
路邊的少年垂著手鬼使神差走向車流中央,眼神空洞麻木,沒有一絲生機。
世界安靜了。
他再也聽不到外面的任何聲音,風雪退散,天一點點亮起來。在一個春和日麗的午後,母親溫柔地沖他張開臂膀,父親慈祥地站在旁邊。他們在呼喚他過去。
他只想快一點,再快一點牽住他們的手。
鳴笛聲越來越急促,燈光越照越近,車主驚慌地不斷變換遠近光,試圖喚醒橫穿馬路的亡命之徒。
「喂!你找死啊!」
千鈞一髮之際,陸禾感覺衣領被人用力扯住。接著,一隻溫熱的手牽著他往路邊連拉帶拽。
行駛的黑色奔馳降下車窗,絡腮鬍表情不善地咒罵:「你媽的,找死挑個清靜地兒。站你媽馬路上害人。真你媽怎麼沒一腳油門碾死你!狗娘養的!」
「尼瑪尼瑪的瞎叫喚什麼!開車開那麼快,趕著投胎當畜生吶!」少女氣勢沖沖地插著腰,不服氣的和司機對罵。
陸禾沉著眉頭,視線重新聚焦看向比他低一頭的『救命恩人』。
女孩十五六歲的年紀,染著一頭扎眼紅髮,化著濃妝,美甲長的戳人,嘴裡還痞痞地叼著根棒棒糖,像煙一樣。
「為什麼救我。」少年的語氣生冷僵硬,怎麼聽也不像是感謝。
林嘉從嘴裡拔出糖,黑眸一翻,「不是我說,你這人是不是有病?那人生中不如意的事情多的去了,有什麼能比命重要?你找死的時候想過你的家人麼,他們還在等你。你要是真在這兒被車撞死,留下他們怎麼辦?你只是學業、事業、愛情上經歷了點小挫折,可你的家人卻要承受失去你的痛苦。生命只有一次,不管發生了什麼,活下去才能看到希望。」
她雙手叉腰頭頭是道說了一通,見少年呆滯地盯著她看,頓時面上一臊。
一邊埋怨自己凍得要死還多管閒事,一邊煩躁的擺擺手,「想死就死吧,隨便你。」
說完林嘉順手把棒棒糖扔一邊,自顧自往前走了。
「小嘉!」徐衍找了她半天,氣喘吁吁推著車追上,「剛才那人,認識?」
「不認識。」林嘉聳肩。
「我看你和他搭話,還以為遇上同學了。」
「別行麼?我哪有什麼同學?你這半天去哪了?!趕緊推你的破車去修!!!」林嘉推搡著徐衍後背,遮掩眼中那抹不自在。
走出一段路,她還是沒忍住回頭看。路邊早已沒有清雋少年的身影,剛放下心又想到某種可能,慌亂地看向馬路中間。
幸好,也沒有。
林嘉莫名其妙鬆了口氣,轉而又覺得不妥,用力拍打徐衍,「煩死了,到底還有多遠!」
「快了快了。」
-
陸禾拎著熱騰騰的烤紅薯回到出站大廳時,外婆坐在輪椅上睡著了。那麼吵鬧冰冷的大廳,她一個人帶著沉重的行李孤零零守在角落。
幸好,幸好他活下來了。
陸禾鼻尖一酸,強撐著笑意走到外婆身邊蹲下,把烤紅薯放在那雙枯老斑駁的手中。
秦蓮眼瞼顫動,半晌睜開眼,打量了他好久好久,聲音沙啞疲憊道:「回來就好。」
灰色的滄桑眼眸中,染著陸禾尚看不懂的悻然。
「外婆,趁熱吃。吃完我們回家。」
「好,好,好。」秦蓮連應三聲,眼眶濕潤,緊緊抓著陸禾的手,「吃完回家。」她哽咽著呢喃重複,「吃完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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