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蟬衣這才想起來,之前微生溟還說過,等她將髓石法器中的幻境都度過一遍,他要帶她去凡間一趟——他以為她會像他少年時一樣,在髓石的幻境中明白對錯是非,以為這塊髓石可以讓她答應殺他,那恐怕,他在等著的那個她度過了髓石全部幻境的時刻,就是在等她答應殺他那一刻。
與其說,是等她離開髓石要帶她去凡間一趟,倒不如說,是等她答應殺了他後,帶她去凡間一趟。
這樣一想,准沒好事。
指不定是要交代什麼遺言,託付什麼遺物。對於微生溟能做出什麼事來,玉蟬衣已經充分預判。
但當著巫溪蘭的面,不好聊這個,玉蟬衣低頭看了眼掛在脖子上的髓石法器,忽然被裡面折射出的光芒吸引了視線。
琥珀色的液體似水非水,似沙非沙。魔髓在棱石里輕輕晃動著,流金一樣,在陽光下折射出迷離的光暈色澤。
把它創造出來的人,是微生溟的母親,更是她那一族中曾經最強大的存在。歷經了千年之久,依舊能從由這位魔族女子締造出來的法器迷離的光影中,窺見她的一二分風采。
玉蟬衣能記得自己在幻境中看到的微生溟母親的樣子,她的眼睛也是巨海十州不常見的琉璃色,一雙瞳子冷漠卻如霽雪般,令人著迷神往。
正如同這塊髓石,戴在胸前永遠不會被她的體溫捂熱,但光暈與色澤都實在太過動人,有種不存於真實世間的夢幻感。
著實漂亮。
但畢竟是他人之物,還是微生溟母親的遺物,於情於理這都不是屬於她的東西。
她不會占據它太久。
玉蟬衣打算,等她將里面的幻境都度過一遍,就將髓石還給微生溟。
清點好草藥後,李旭就離開了。
暮色緩緩籠罩下來,不盡宗的院內,打上了一層柔和暖橘的光。
燈火搖曳間,玉蟬衣投落在地面的影子微微搖晃,讓她回過神來,往巫溪蘭那邊看了一眼。
巫溪蘭在石桌旁點燃了那兩盞李旭送來的燈,點亮之後,她就在一旁捧著臉看著,感慨道:「怪不得會叫月燈,這燈亮起來真的像月亮一樣。凡人的手真巧。」
玉蟬衣這時才有空仔細看那兩盞燈。
一千年前,千月島的居民說,給逝去的人點上一盞燈後,就可以送亡魂上月宮。
在她爹娘入土為安那一日,她在千月島替他們點過魂燈,那時千月島的燈籠就已經是月亮的形狀,蛋殼青的燈籠紙上映上火光後,恰與無雲夜裡的天上月同色。
沒想到千月島上的燈籠形制哪怕過了一千年,依舊沒有變過。
看著看著,玉蟬衣的心臟忽然傳來一陣絞痛,腦海中好像有什麼畫面飛快閃過。既讓她頭疼欲裂,也讓她欲罷不能。
玉蟬衣忍著不適,努力想要捕捉腦海里快速閃過的細碎的畫面。
是記憶,是在千月島遇到魂妖后,四歲的她離開父母之後的記憶。
只是這記憶太過殘碎,她只能想起來自己跑在路上時眼睛裡看到的東西——那時小小的她也看到了一盞掛在牆上的燈籠,像燈籠又像月亮。
回憶重回腦海,雖然還是無法填充整個缺失的記憶,但讓玉蟬衣破碎的、空白的記憶,終於多了幾片碎片。
難道,看到失去記憶的那段時間裡看過的東西,想起的事情也會更多?
玉蟬衣急促亂跳的心跳聲平息不下來。
「師姐,這兩盞燈可以給我嗎?」玉蟬衣問。
巫溪蘭微愣,繼而喜不自勝。
「給給給!」她欣慰道,「小師妹,你的眼光可算是又好起來了。這月燈多漂亮,掛在窗前,心情都好了。也沒有什麼殺來殺去的幻境,就只是漂亮。」
玉蟬衣接過那兩盞燈籠,提在手裡。
她屏息間眨了眨眼,期待著腦海中出現更多的畫面。
但這一次卻什麼都沒有出現。
玉蟬衣不由得有些失望,一抬眼,微生溟正在看著她,不知道看了有多久。
他的瞳仁褪去了血色後,瞳色明明更淡了一些,但不知為何,卻讓人覺得更危險了。=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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