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是胸有梅花印記、入魔後能喚醒萬千魔軍死魂的天生魔胎,一邊是無辜的芸芸眾生。
沒什麼好糾結的。
「那他如今何在?」玉蟬衣聲線隱隱繃緊了。
「死了。」微生溟淡聲道。
玉蟬衣倒吸一口涼氣。
她認得幻境中那個三歲的小孩胸口的梅花印記,紋路色澤與微生溟胸口的修羅印記並無不同,哪怕在幻境中沒有一個人提到這是什麼,她也隱約能猜到。這個小孩身體有異,與常人不同。
可是。
——你弟弟出生了,從今天起,你就是做哥哥的人了。
——你們血脈相連,手足相親,要好好愛護弟弟。
——殺了你弟弟。
她才剛從幻境中出來,她還記得幻境裡的那個「他」在聽到每一句話之後的感受。
知道他有多高興,也知道他有多震驚。
她不覺得他真的能親手殺了弟弟。
玉蟬衣想接著追問,卻又有些不忍再問。
「想問什麼?」微生溟看向她,「問我弟弟是不是我殺的?」
「不是我。」微生溟把目光投向遠方的山巒,說道:「我晚了一步。」
微生溟道:「命該如此。」
他收回視線:「你在幻境中的所見,只有在我八歲之前的那些是真實的,八歲之後弟弟入魔的種種,是我母親的一場杜撰。」
「八歲從髓石幻境中出來以後,我清楚地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我晝夜不休地修煉。那幾年間,我只在過年時能和家人團聚上一回。」
「十四歲那年,我終於修得不死之身,又悟得之前百思不得其解的功法竅門。過年那天,我興沖沖地回家。路上,遇到了曾經嘲笑過我的人。」他敘述著往事的語氣很平靜,「那時我修得不死之身,又悟得深奧功法,尾巴都要翹到天上。我從小就想著日後要給他們個好看,我以為那一天就是我苦苦等待的那個日後,我與他們起了口舌之爭,我挨個打敗了他們,我以為我是給自己爭了口氣。」
「也是那一夜,有人殺上了我的家門。」
「那時我已經強大到能夠保護任何人。」
他語氣依舊淡淡的,面色平靜:「但我晚了一步,沒能救下他們。」
第69章 知交 她呆了片刻,暗想,她這是第二次……
沒救下他們……
一個月前,她崩潰大哭時從口中說出過的話,一個月後,經他的口再度說出。
玉蟬衣本能地去看他的眼睛,卻見他密密的眼睫低垂,根本看不清眼底神情。
只是那雙本就因心魔而異色的瞳孔又變得更紅了些,融化了的琥珀一樣晃動著,像是有血淚要滴下來。
玉蟬衣心驚。她問:「是誰殺了他們?」
微生溟道:「那是一千三百多年前的事情了。」
「當時說法眾多。」
「一說,仇人。」
「二說,是我那天生魔胎的弟弟走火入魔,弒父弒母后清醒,崩潰自盡。」
微生溟沒說的是,一度還有小範圍的傳言:微生溟才是那個天生魔胎,他才是殺人兇手。弒父弒母殺弟後,又偽裝成一副良家子的善良模樣,實則禍心暗藏。
他修不死之身,與巨海十洲其他修士不同,看起來頗為詭異異常。加上他年紀輕輕,就一身詭譎功法,在這群多舌之輩眼里,更是確鑿的、魔胎禍害家人的鐵證。
直到楚慈硯力排眾議將他接回太微宗,這樣的流言才漸漸少了。
來到太微宗後,微生溟才結束渾渾噩噩,漂泊無定的日子。
初到太微宗時,微生溟並不想頑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