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建鳴耳朵里響起了刺耳轟鳴,隨之心臟一陣痙攣。
「他···不是因為余遠洲和我分手的。」
黎英睿閉上眼睛:「不是。」
「都是你騙我的。你們之間,根本就沒什麼約定。」
「沒有。」黎英睿重新睜開眼睛,瞳孔里晃著細碎的光影,「鳴鳴。你恨哥吧。」
「不···」黎建鳴拄著床鋪的胳膊不住顫抖,咬著牙道,「我恨我自己。」
黎英睿嘴唇抖了抖,眉心紅了。
黎建鳴從床上起來,跌跌撞撞地出了隔間。一路失魂落魄地走出辦公樓,順著牆根滑坐到地。
傻B。黎建鳴,你可真是個傻B。
你覺得你被甩了,你痛苦,你可憐。可實際上是你甩了他。你在他最難最絕望的時候甩了他。
你為什麼不親自去找,為什麼輕易地一走了之,為什麼這些年來都沒有回過那間別墅,哪怕一次。
你有多少次可以接近真相,你為什麼不去看。沉浸在傷疤里自我憐惜,天真地對一切都不去懷疑。
你裝什麼大情種。你有什麼資格擺出受害者的模樣說那些話。
你欠下的風流債,憑什麼要他替你還。
他媽的大傻B。
你的小月亮死了。兇手就是你自己。
月光灑下來,像是鹽粒子。黎建鳴那顆淌血的心,被鹽殺得生疼。
從前他只知道自己喜歡喬季同。而當下他突然意識到,他根本不了解喬季同。比他以為的更不了解。
第56章
喬季同把案台擦乾淨,從小窗口瞟了一眼掛鍾。
下午三點半。
「燕子。」
燕子拿著一疊面巾紙,顛顛地跑了過來,「嗯吶。」
「今兒個早關門。幫我寫張條貼門上。」
燕子聽到早關門,眉開眼笑起來:「那我也,早點回去?」
「嗯。」
「謝謝哥!」
燕子興高采烈地拿出一張傳單,在背面空白的地方寫下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今天不開門!
寫好後舉起來給喬季同看:「喬哥,行不?」
喬季同看著那狗爬字,那大白話,那感嘆號。再看她高興的樣子,眼睛黯了黯。
鄉下來的姑娘,初中畢業出來打工,在這小麵館從早到晚地忙。現在還是年紀小,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行。貼完就回去吧。」
「好嘞!」
「燕子。你想不想學點手藝。」
燕子聽到這話,眼睛瞪得溜圓:「喬哥,你要教我抻面嗎?我沒勁兒,干不動呀。」
「看你胳膊比我的都粗,怎麼沒勁兒。」
「我這都肥的!」燕子眨巴眨巴眼睛,「喬哥,我真干不動,就跑跑堂還行。」
「能跑一輩子麼。學點手藝傍身,以後不至於走投無路。不學抻面,哥也能教你做些面點。」
燕子還是有點猶豫:「可我腦瓜子不行···」
「你不笨。」喬季同耐心地勸她,「這跟頭腦也沒關係。學點手藝,考個資格。以後嫁了人,干點有技術的活,不被婆家看不起。聽哥的,哥不能害你。」
燕子扯著那張紙,有點害羞地笑了:「喬哥,你人真好。你要喜歡女的,我樂意跟你。」
喬季同斥了她一句:「胡說八道。我大你多少。」
「怎麼胡說八道了,我媽說找對象就得找老實勤快的,不能就奔著帥的。啊,不是說你不帥啊。你就是瘦,太瘦了,跟個棉簽兒似的。我這肉給你二十斤,你能帥不少,信不?」
喬季同被她逗笑:「什麼棉簽兒···一天到晚淨想沒影兒的事。你媽說得對,是得找個老實勤快的。但哥不行,哥是勞改犯,成家是害人。」
「勞改犯咋了。你人好。」
喬季同心底一軟,有點害臊,扭過頭打發道:「行了,別盯著哥這塊社會邊角料瞎琢磨了。明天開始,下午兩點到四點進廚房跟著學學,別總在櫃檯後面看手機。」
燕子看著喬季同通紅的後脖頸,捂嘴偷樂了一會兒,轉頭準備去貼條。
剛一回頭,門就被推開了。
「啊···帥哥你來啦?」
黎建鳴沖她笑著點了個頭,徑直往櫃檯走。
喬季同聽到動靜轉過身,就見黎建鳴已經把腦袋順著窗口伸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