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他被何遙揪著衣裳走遠了些,怕被侯爺聽見,何遙聲音壓得很低:「你瘋了?難不成你忘記當初的事了嗎?」
他點了兩下寧沉的額頭,恨恨地道:「你也不想想,他對你能有幾分真心?」
寧沉自上拂開他的手,他悶悶地道:「我知道的。」
他飛快看了何遙一眼就低下頭,聲音輕輕的:「我只是想再試一下,若是真的不行,我不會再信他。」
他灼灼地看著何遙,認真道:「我只給了他四顆解藥,每七日他可以上山來找我一次,若是他當真沒那個意思,我就不再給他就是。」
何遙實在無話可說,知道寧沉是不會聽他的,他嘆了口氣,「你啊,我知道你拒絕不了侯爺,但我有話要告訴你。」
他拉著寧沉靠近了些,「你啊,也不要這麼好哄,且晾他幾回,要是他被晾幾回就受不住,那這人不要也罷。」
寧沉點頭:「我知道的。」
何遙轉頭看一眼還站在原處的謝攸,更是發愁。
謝侯爺今日如開屏的孔雀,從上到下都在勾著寧沉,寧沉卻看不懂,也虧他當初看過那麼多話本,到自己身上就什麼都看不明白了。
好在寧沉身體還未養好只能暫居青城山,他也只能時時看著,別讓寧沉被騙了去。
他當寧沉是親弟弟,自然不希望他受了騙。
謝攸還守在原處,他身旁站著顫顫巍巍的寶才,去藥鋪的路上,寶才偷摸走到何遙身旁,「我想回青城山。」
又是一個被謝攸恐嚇的人,何遙頗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觸,他拍拍寶才的肩,沉痛道:「沒辦法,誰讓寧沉喜歡呢。」
兩人唉聲嘆氣,走在後面的寧沉渾然不覺。
謝攸幫他抱著圓圓,正溫聲問他午膳要吃些什麼。
寧沉原不想說,架不住他問,終於問完,幾人已經走到藥鋪。
藥鋪里來抓藥的人少,寧沉把何遙和寶才打發回去,自己和幾個藥童守在鋪子裡,就是謝攸總賴著不肯走。
寧沉倚著櫃,突然開口道:「明日若還是人少,我們也該回山了。」
謝攸目光猝然投向他,眼底似有道不完的情緒。
他腰間掛著的毛球已經給了圓圓,圓圓正在柜上抓著玩,四下都靜,謝攸眼睫顫了下:「明日?」
尾音有些不穩,寧沉垂眸,低低地「嗯」一聲,只說:「在山下待久了,現在也幫不上什麼忙,只能日日來幫著守鋪子,也幫不上什麼了。」
他淺淺地笑了下:「你也看見了,我現在跟著師父學了很多東西,就算沒有你也可以養活自己了。」
坐在他身側的謝攸突然轉向了他,他彎下身子半蹲在寧沉身前,語氣溫和,「昨日不是說好要給我一次機會?怎麼又想和我劃清界限了?」
他手落在寧沉膝上,徐徐道:「我知道你過得很好,我不需要你遷就我,不用跟我回京,也可以在這裡開個鋪子,雇我當個幫工也行。」
謝攸仰頭看著寧沉,沒有說笑的意思,只是說:「我不會打擾你,你想做什麼都可以。若是還要留在青城山,只用偶爾見我一回就好。」
寧沉沒想到他肯這樣退讓,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話。
謝攸姿態放得很低,沒有侯爺的架子,也沒有以權壓人,只是在和他商量。
沉默的時間裡,寧沉聞著藥香,心也跟著平靜了下來。
他眨眨眼,低低地應了一聲。
許是氣氛太濃,謝攸就這樣靠著他不起來他,他看著寧沉,又問:「你何時學的醫術?」
寧沉避開他灼熱的視線,停了一瞬才說:「十歲吧。」
他那時給不起藥錢,非要在藥鋪幫工,何遙就使喚他跑跑腿,不讓他做別的。
何遙給人看病的時候,他也乖乖坐在一旁聽,何遙就問他:「你想跟我學嗎?」
當時的何遙說是他師父也不為過,從不藏拙,把會的都教給了他。
寧沉只學了個六七成,他不能隨時出府,只能偷摸出來,能學到這些已經很好了。
何遙是他的貴人,若不是何遙,他早就死了。
寧沉潦草說完,見謝攸若有所思,他像是有些後悔。
也許是在後悔沒成婚前見過的幾次面,也許是在後悔成婚後沒對他好,但那都無濟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