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眼睛還睜不開,一看見謝攸在穿衣裳,他忙爬起,光著腳就跳下榻,幾步跑到謝攸身邊問他:「你要去哪兒?」
謝攸對著銅鏡整理束冠,言簡意賅地答:「進宮。」
寧沉動了動唇,謝攸一低頭就看見他光著的腳,蹙眉道:「回去。」
寧沉還愣愣地沒動,他盯著寧沉蜷縮的腳趾,很看不入眼一樣,抱著寧沉讓他坐回榻上,語氣責備:「光著腳就出來,像什麼話?」
衣袖被輕輕扯住,寧沉不大敢用力,只敢扯了一個角落,怕把他的朝服扯皺了,懇求一樣問他:「能不能不進宮?」
他怕謝攸一進了宮就真的要去北疆,他不想謝攸走。
謝攸俯身,輕柔地在他頭上摸了摸,「我去一趟宮裡,晚膳帶你出去吃好不好?」
寧沉搖頭,「你能不能不去北疆?」
「我儘量。」謝攸手滑過他的臉,「可以嗎?」
揪著他衣袖的手到底是收回了,寧沉伸手摟住他,湊到他耳邊說:「你若是不去北疆,我就告訴你一件事。」
謝攸伸手兜住他,笑了:「不能現在告訴我?」
寧沉說:「不能。」
「好,」謝攸拍拍他的背,「那我爭取不去,我也想聽聽你要告訴我什麼。」
快開春了,但起早了還是有些冷意,晨起時地上掛了露水,蜇蟲吱吱叫個不停,風中帶著些濕氣,才走出不遠衣裳也沾了冷氣。
謝攸腳步不停,身邊的下人隨著他的步子稟告,說寧沉昨日喝了藥。
步子頓了一下,謝攸問:「那藥查過沒有?」
下人忙說:「查過了,就是一些尋常的補藥,沒什麼不對。」
「嗯。」謝攸放下心,又聽了些無關緊要的事,抬腳要上馬車。
腳步猝然一停,謝攸說:「再查查他喝的藥,還有他原先住的廂房也搜一下。」
下人摸不著頭腦,但還是應了。
寶才去藥鋪抓了藥回來,丟給丫鬟去煎藥了,因著跑了躺糕點鋪,帶著一堆東西回來,沒人注意到那不起眼的暖水釜。
才走進屋中,他將藥遞給寧沉,寧沉悶頭喝了。
喝完以後,寶才遲疑地問:「公子,你為何要開兩副藥?」
寧沉避而不談,他喝藥沒用碗,等藥稍稍涼了些就往嘴裡倒。
手上力道沒把握好,藥汁落在臉頰,寧沉隨手一抹。
寶才急了,伸手去晃他:「公子,你不肯告訴我,我就去告訴侯爺。」
誰都能瞞住,唯獨寶才瞞不住,寧沉還是同他說了。
寶才不像他顧慮這麼多,自然是問:「你告訴侯爺又無事,他不是那樣的人,必定會帶你去雍州的。」
寧沉擔心的不是這個,如果不是謝攸很有可能要去北疆,他怎麼也會告訴謝攸的。
但是現在,他不想讓謝攸為難。
寧沉看著窗外,粉白桃花掛了滿樹,他自言自語:「若是侯爺能陪我的話就更好了,要是不能,我自己去雍州也是可以的。」
寧沉看向寶才,把他當成了唯一可以相信的人,真誠道:「在侯爺未確定要不要去北疆以前,你一定要替我保密啊。」
寶才不想替他保密,可他看著寧沉那雙眼睛,他沒辦法拒絕。
如寧沉所料,謝攸今日回得還是很晚,因著昨日說過要帶他出去,寧沉沒用晚膳,在府里等他回來。
酉時,謝攸從宮裡回來了。
一進府就看見寧沉眼巴巴等在前院,謝攸朝他伸手,寧沉忙上前去牽他。
他手中緊緊捏著寧沉的手,壓低了聲音問他:「今日有沒有好好用膳?」
寧沉點頭。
他跟著謝攸去房裡換衣服,因為只換朝服,謝攸沒避著他,當著他的面換了。
才剛換好,寧沉又上前去牽他,謝攸瞧一眼兩人緊握的手,笑了:「怎麼,想我了?」
寧沉沒應聲,往他懷裡貼了貼。
謝攸忍笑,「你這樣我們怎麼出門?」
這樣寧沉才稍稍往外退了些,可還是牽著他的手沒松。